从街上到那面墙之间,只有十余丈的距离。
想要走过去,却是那样的困难。
如果很难走过去,那么便烧过去。
一道笔直的火线陡然出现,熊熊烈火,把风雪尽数烧融,变成蒸汽,然后化为青烟。
这道火线的最前端,是陈长生,更准确地说,这道火线本就起自于他手里的剑。
这是苏离教给他的第二剑——燃剑。
小德的境界极高,战斗经验无比丰富,对陈长生的这一剑,依然有些措手不及。
这一剑用的是离山法剑最后式的剑意,太过决然,太过不惜命。
小德没有想到,陈长生会在第一招,就动用这种两败俱伤的强剑。
而这是陈长生提前便早就已经想好的事情。
他现在真元雄浑,神识稳定,但比起逍遥榜前列的真正强者,还有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
他如果想要击败这些强者,便需要出其不意,要把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能力,用到极致——因为他那些不为人知的能力与战法,只要出现过,以后便再也无法对这些强者奏效。ßĨQÚbu.net
这意味着,同样的战法,他只能使用一次。
在国教学院里,他用黑石与千剑战胜了林老公公,却无法用相同的方法去战胜别的同级别强者。
他知道如果想要杀周通,肯定要面对很多真正的强者,所以这些天,他做了很多推演,设计了很多预案,模拟对战小德、肖张、周通、中山王、相王……
他甚至考虑过,如果要和王破交手,自己应该怎样做才能寻觅到一线机会。
一个喜欢读书、喜欢思考、喜欢做笔记、喜欢做解题的人,总会比他的对手准备得更加充分,往往会取得很多不可思议的胜利。
王之策人至中年才开始修行,为什么他从登上历史舞台开始,便很少失败?
为什么苟寒食还在通幽境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能破境胜聚星?
陈长生也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也成功了。
这里说的成功,不是说他战胜了小德,而是说,他把这场战斗纳入了自己的推演之中。
做为妖族年轻一代的最强者,小德的反应度奇快无比,而且在当时看来极为正确。
当陈长生的剑带着决然之意来到他身前的时候,他的左手探破雪空,直接抓了过去。
他的身体强度坚逾铁石,普通的兵器、聚星中境以下的修行者,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可是他不知道陈长生的剑,要比百器榜上描述的更加锋利,而且陈长生的剑道与真元数量,要远远过普通的聚星下境修行者。
嗤的一声轻响,短剑就像硬纸边割破刺泥糕一样割破了他的手掌,然后没进了他的身体里。
一声带着狂怒之意的暴喝,从他的双唇里迸出来。
哪怕到了此时,他依然认为自己的反应是正确的。
——陈长生的剑虽然穿过他的手刺进他的胸腹,但同样也无法再离开,至少在这一刻无法离开。
他的拳头落下,一定能够把陈长生的脸砸成烂泥。
陈长生确实无法避开,更不要说离开,哪怕他扔掉手里的短剑,哪怕他动用耶识步。
因为他去得太快,其势已尽,既然坚定地向前,又如何能够后退,看上去就像是往小德的拳头上在送。
然而,小德的拳头没能落到他的脸上。
一把有些陈旧的纸伞,在他的左手里被撑开,伞面如真实的闪电般展延开来,遮住了他的身体。
小德的拳头落在了伞面上。
一声无比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伞面深深下陷,却没有破裂。
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从小德的拳头传到黄纸伞上,接着传到陈长生的身上。
这种力量的对冲,无法半点取巧,全是真实境界的显现,陈长生无法承受这种巨力,向后退了一步。
啪的一声,他脚下的冰雪碎了,更下方的街面也碎了。
一口血涌上他的喉头,有些甜。
原来一步还是不够的。
他向后再退了一步。
依然不够。
从黄纸伞上传来的那道力量是如此的恐怖,是如此的霸道。
他继续向后退去,靴底离开地面,就像块石头,破空飞起。
……
……
小德的拳头看似简单,却藏着他一生的修为与苦练。
逍遥榜强者的全力一击,那该是何等样的可怕。
陈长生被直接轰飞,度竟不比他施展燃剑向前时慢几分。
幸运的是,他被震飞的度太快,如此才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十余道凌厉的剑意。
至少要害都避了过去,只是衣衫上留下了数道裂口。
他落在了雪地上,已经到了街的另一边。
他身体摇晃,似乎下一刻便会倒下。
决意一路向前,初一交手,以燃剑奇袭,却无法胜利,被迫退了一步、两步、直至数十步。
任谁看来,这都是极大的挫折。
但陈长生并不这样认为。
小德也不这样认为,他隐隐感觉到,陈长生是故意的。
他能够避开那十余道剑意的攻击,并不是幸运,而是事先推演计算好的结果。
这种感觉,让小德非常不愉快。
当他感觉到自己胸腹处的深切痛楚时,这种不愉快的情绪更加浓烈。
怒啸声中,他挟着风雪,向着街上扑了过去。
但是,他扑了一个空。
炽烈的光明从无垢剑上散而出,暴烈的剑意贯穿整条街道。
陈长生再次施出燃剑,并且同时动用了耶识步。
这一次,他没有像先前那般勇敢地向前,而是穿破自天而落的风雪,掠向了斜前方。
如一道轻烟,或者闪电。
那里也有一堵墙,墙后不是海棠树的秃枝,不是那座庭院,不知是何处。
陈长生撞破了那堵墙,闯了进去。
紧接着,墙壁被撞破的声音,在长街侧方的建筑间不停响起。
这里有很多庭院民宅,都不是他要去的地方。
但建筑都是以墙相隔,只要不停地撞破那些墙,那么他总会闯进他要去的地方。
那座有棵海棠树的庭院。
更何况他一直都知道那座庭院在哪里,他从来没有错过方向。
后退,或者绕路,有时候不代表放弃,而是另一种方式地向前。
陈长生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星空总是会垂怜那些有准备、有勇气的年轻人。
他再一次成功了。
海棠树映入他的眼帘,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剑影。
那名刺客的袖间闪动着星屑,竟然又是位聚星境,想必同样是来自天机阁。
面对如此阴险而可怕的一剑,陈长生没有停下脚步,度都没有降低一分。
嗡的一声,黄纸伞撑开,挡住了海棠树上落下的碎屑,也挡住了那一剑。
剑意从伞的边缘遁过少许,撕裂他肩上的衣服。
一道剑光从他的手里亮起,借着黄纸伞的遮掩,在那名刺客的咽喉下割出一道极深的血口。
那名天机阁的刺客捂着喉咙,倒下了去。
这名刺客可能曾经杀过很多名人,如果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会非常震惊。
然而,陈长生没有看他一眼,继续向前疾掠。
不是因为他和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刺客以及第三了不起的刺客都很熟。
而是因为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小德应该很快便能追上来。
肖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
那些高手随时可能重新包围庭院。
最关键的是,王破在街上还能拖住铁树多长时间?
他不知道。
海棠树摇,无叶落,只有两三根断枝落下。
庭院外的胡同里,响起小德愤怒的长啸。
数十道强大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疾靠近。
陈长生已经来到了石阶之前。
上方有把太师椅。
椅子里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深红色的官袍。
如在血海之中。
正是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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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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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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