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希孟和老朱聊过之后,又叫了几个人前往市面上,挑选些热门的书籍,拿过来给他瞧瞧。尤其是各种通俗读物,小说话本。
像三国演义这种,也就没有必要了,主要是一些笔记小说,近来出版的东西。
没过几天,张希孟的桌前就摆了一大堆,足有好几十本。
他展开之后,一一翻阅……这一看不得了,手里这本《纪事录》已经算是客气了。有太多的书,把红巾军写得和山大王一样,什么强抢民女,杀人夺财,无恶不作……当然了,他们还没有昏头到直接骂朱元璋。
总之前后都会写圣天子英明睿智,爱护百姓的话。
可问题是照他们的写法,红巾军都是恶贼,老朱手下的文武,没有几个好东西,光念着天子圣明,这有个屁用啊!
可以毫不夸张讲,他们已经把根基掏空了,最后就剩下一个圣明天子。
那是不是等着老朱驾崩,一切又要故态复萌?
面对此情此景,张希孟的心其实是很沉重的。
同样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比如当初就有人替宋朝擦胭脂抹粉,认为自己修订的《宋史》不够公允。
彼时也是大力整顿,甚至废掉了礼部。
但是算起来,小十年的光景,事情似乎没有解决,反而愈演愈烈。
种种奇谈怪论,充斥民间,乱七八糟的书籍,到处都是。
就连张希孟这一次也犯了难,能够看得见的敌人,总是不难对付,哪怕是李善长,也有办法扳倒。
但是看不见的敌人,就让人很无奈了。
他们藏在各个角落,有着复杂的身份,甚至有人就是官场人员,就是学堂博士……你想查,也查不出来。
想处置,也无从下手。
就能眼下来说,那个俞本应该能很快揪出来,但是这么多书,到底是谁写的,就很麻烦了。
而且写书的人还在其次,到底是谁让这些书满世界传播,看这些东西的人,又是什么想法……种种事情,乱作一团,想要破局,十分不容易。
强如张希孟,也觉得束手束脚,无从出招。
正在这时候,张庶宁送来了一封信,按照时间计算,他才刚到江西,能有什么事情?
张希孟展开之后,就发现儿子跟他提到,似乎可以针锋相对,同样彻查那些豪强地主的身份,集结成册,也刊行出版,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籍打擂台,真正教化百姓。
张庶宁还提到,这个办法竟然是隆赞跟他说的,张庶宁认为,随着教育推广,读书人越来越多,那种春秋笔法明显瞒不过人。
以当下朝廷的力量,应付那些暗戳戳的东西,绝对绰绰有余!
张希孟再三看了看这封信,他的眼前一亮,或许儿子的办法,应该有用。
张希孟立刻回信同意,这封信立刻送到了张庶宁手里,夏知凤也看到了。
“师父同意了?”
张庶宁笑道:“什么师父?你该叫爹才是!”
夏知凤脸色不红,轻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而且我可是师父的正牌弟子,不是你能比的,知道不?”
张庶宁连忙道:“知道,能不知道吗!对了,老爹还问了你的打算,贵州的条件会差一些,不会影响你研究吧?”
夏知凤灿然一笑,“在京城才会耽误事呢!我那个皇家天文馆,总有些附庸风雅的人凑合过去,不见又不行,见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尤其是皇孙现在也有些基础,可以自己努力,我也不用太过在意。去了贵州,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心读书,做做研究,其实远比应天要好的。好几年前,朝廷就提倡到小城,小镇子办学……做研究的,应该远离喧嚣,静下心来,全心全意做学问,不要被繁华迷了眼睛……可惜的是,到了现在,似乎也没有几个学校真的这么干了。”
张庶宁无奈苦笑,“人性如此,愿意甘心吃苦的,毕竟还是少数。便是我自己的学生,他们愿意回家乡效力,我自然是愿意的,可他们能走出去,成为国之栋梁,我更加高兴。”
夏知凤也点头,“放心吧,我写书有空了,就帮帮你,最好能建立一所女中,到时候培养出一批吃苦耐劳的人才,也好给我打下手。”
他们夫妻聊着,转过天,他们准备向贵州进发,也把消息转告隆赞,能得到太师的嘉奖,隆赞小小年纪,也是值得骄傲。
不过隆赞倒是提出了一个要求,他之所以能提出这个建议,是因为他从小就在思考这件事……在家乡,那么多老人都是说土司头人开恩,才给了他们土地。
应该感谢老爷慈悲,哪怕得到了土地,也不能忘了老爷的恩典。
而隆赞上学之后,终于得知了事情真相。
随后在各地宣讲朝廷政令,他更是发现,那些头人不但不慈悲,反而私设刑堂,滥杀无辜,很多交不上税赋的老百姓,就被活活打死。这些田赋高得吓人,有些人家,要把产出的七成交给头人。
自己剩下的那点东西,根本不够填饱肚子,饿死人是常事。
他还记得,曾经看过一个刑堂,里面挂满了残肢、人头、人皮,光是那些陈列品,就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书上说的地狱,似乎也不过如此!
“山长,我不知道汉地情况如何,但是光是我了解的彝部,还有其他周围的情况,要让我们感激土司老爷的恩典,实在是做不到!我认为只要把这些真相揭露出来,就能让很多人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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