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为了请张希孟这尊真神驾到,那可是煞费苦心,除了前期的宣传,盛大的迎接之外,他还把自己的王府空了出来,粉刷一新,请张希孟居住。
张希孟倒是没有答应,住那么大的王府,他也不舒服,好在张希孟昔日来北平的时候,住的地方尚在,而且维护还挺好,尤其是院子里的槐树,又长高了许多,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张希孟很是满意,安顿下来,把书稿放好,随后就去赴宴,朱棣,胡大海,还有其他几位大将,包括刚刚赶到的楚琦,也包括黄子澄,大家伙围绕着张希孟,全都客气无比,尤其是胡大海,简直可以用谦卑来形容。
张希孟看他都想笑,“我说老胡,咱俩什么交情,你跟我玩这个?”
胡大海苦着老脸,无可奈何道:“越国公胡大海自然不必如此,只是我那三个孙子,实在是不争气……没法子,只能请张先生好生教导,要不然我们胡家非败落了不可。我这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也怕后继无人啊!”
张希孟忍不住点头,“为父不易,为祖更不易,放心吧,这事包在我的身上。”张希孟毫不迟疑答应,无他,别人的事,张希孟可以推脱,但是到了胡大海这里,他可推脱不了,这位为了正军法,舍了一个儿子,随后又在北平这么多年,修筑长城,厥功至伟,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拒绝。
胡大海感恩不尽,甚至有点想哭的冲动,啥也别说了,教孩子太难了,比打仗杀敌难多了。
他宁可提着刀,砍翻一座城,也不愿意教孩子做作业。
那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张希孟驾临北平,算是给很多人看到了希望,军中将士,普通百姓,全都欢欣鼓舞,喜笑颜开,充满了斗志。
有了张相在,北平就不是教化的荒漠,很快就能有一所天下顶级的学堂,能够培养人才。望子成龙的父母也都有了希望。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张希孟返回住处,先休息了两天。到底不是二十几岁的人了,那时候东西奔走,军务民政,忙得不亦乐乎,好像永远不知道疲惫一样,现在不行了,人到中年,茶杯的枸杞一把一把的加,还是不免疲惫。
张希孟趁着休息的功夫,也在翻阅手稿,就准备过几天正式授课。
而就在张希孟到了北平的第三天,有人前来拜访。
很显然,寻常人是来不了的,但是这人身份特殊,他是济民学堂的生员,又是北平大学堂,筹备的老师之一,来人正是方孝孺。
“坐吧。”张希孟还挺欣赏方孝孺的,至少在济民学堂的这段时间里,方孝孺做到了身体力行,在民间宣扬移风易俗,铲除三姑六婆,他做了非常多,学生当中,堪称表率。
而且方孝孺又不辞辛劳,从江西来到北平,只为了更进一步,推动教化。
这样一个踏实肯干,又不怕吃苦的好学生,绝对是足以掩饰固有偏见的。
方孝孺道谢之后,坐了下来,他看了看张希孟的神色,发现张相公今天心情不错,脸色也很好。
“先生,你知道吗,燕王殿下,有辱斯文,他明面上是办学,其实根本是败坏大明的学风。我,我要弹劾他!”
张希孟怔了一下,“方孝孺,我不是说燕王弹劾不得。而是讲话要有凭据,不能胡言乱语。你知道北平的状况吗?”
方孝孺顿了一下,道:“自然是知道,北平确实不易,但是我怕像燕王这么胡搞,寄托了无数人希望的北平大学堂,就要沦为泡影了。”
张希孟正色道:“这么严重?”
方孝孺用力点头,忧心道:“只怕比这个还严重!”
张希孟想了想,“你可有证据吗?”
方孝孺想了想,“张相,可愿意随学生去看看?”
张希孟想了想,终于点头。
他们上了一驾马车,有两名随从跟着,保护张希孟的安全,而后马车来到了离着燕王府不远的北平大学堂。
站在外面一看,这座学堂占地广阔,建筑恢弘,高大的砖墙,整齐的院落,四四方方,非常符合北方的审美。
方孝孺翻了翻眼皮,“张相公,金玉其外罢了,您随学生来。”
方孝孺在前面带头,领着张希孟到了一片单独的校舍,这里的前院是负责考核学生的,凡是通过考核的,暂时居住这边,等待进一步的安排。
方孝孺随便敲开了一间房门,里面有个粗壮的少年,面色漆黑,宛如一头亚成年的黑熊,非常敦实。
他似乎认识方孝孺,“你,你来干什么?”
方孝孺道:“没什么,就是来看看。”
说完之后,他转头对张希孟道:“先生,他叫库勒擦,是女真人,家里是部族头人。”
张希孟点了点头,认真打量一番,这小子不能说是聪明绝顶吧,也可以说是憨憨傻傻。
“他怎么通过考核的?”
方孝孺道:“张相,还是让他自己说吧!”
这个叫库勒擦的年轻人并不胆怯,相反,他十分自豪,“我,我能数到五十,五十呢!”
“五十?会数五十个数?”张希孟怔住了,这程度,连蒙学一年级都过不了,如何能混进大学堂啊!
“你就会数五十个数吗?”张希孟沉吟道。
库勒擦点头道:“俺爹说了,俺们手上只有三十六副铠甲,会数五十已经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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