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希孟失眠了,上半夜辗转反侧,下半夜难以成眠……朱英这小王八蛋,竟然给自己送了这么一份厚礼。
他在挑战自己的软肋,很不凑巧,张希孟还真有点撑不住了。
这钱是怎么来的?
毫无疑问,不是什么俸禄,就是朱英从商人那里收的,然后送给了自己。
如果张希孟真的铁面无私,估计就要把这小子抓起来,法办了。
可问题是张希孟不是这样的人啊!
只是外人认为他清廉罢了,张希孟也想享一下,而且小兔崽子还说是娶媳妇……对了,自己还真没有老婆本呢!
娶亲花销很大的,府邸要翻修一下,油漆彩绘,重新刷一番,置办点新家具,那个竹床也该换成千工床,另外还有酒席,最起码要鱼翅宴才行。
还有彩礼,这是个大头儿!
成亲之后,很快就会有娃,养娃的花销也不小……要了命了!
张希孟算了一圈下来,要不还是单身算了,结婚太麻烦了。
不管怎么说,朱英这兔崽子算是成功让他大哥破防了。
张希孟第二天早早起来,弄了点凉水洗漱,随即就坐在那里。说到底,怂还是怂。哪怕是拿朱英的钱,这也叫贪墨啊!
天降横财,说不清楚,那也是罪!
虽说因此治罪朱英,张希孟觉得倒是不必要,但还是要跟老朱说一声,咱是纯臣,不能干叹贪腐受贿的事情。
我张希孟顶天立地,要经得起检验!
张希孟把心一横,起身离开了府邸。
他准备先去门下省瞧瞧,看看有什么需要上奏的政务,也好有借口进宫,然后找个机会把事情说了,完美!
张希孟来到了门下省,凑巧的是,江楠竟然也在……虽说前面规划着把度支局划到预算部下面,统归中书省管理,但是如今户部的改革还没有最终确定。
江楠依旧在门下省办公,而且还是刚刚修建起来的衙门,比起张府还是舒服多了。毕竟这里有专门的小食堂,可以点餐,用不着每天吃面条了。
“张相,你的值房还带着小花园,只是种了些竹子和兰花。你看用不用换点别的?”
“换点?换菠菜萝卜行不?”
“不行!”江楠气得笑了,“张相啊,你祸害自己家就是了,这是门下省,好歹留点风雅吧!”
张希孟无奈咧嘴苦笑,“那就按你说的吧!对了,你过来一下,我打听点事。”
把江楠叫到了自己的值房,张希孟给她倒了杯茶。
“先凑合喝吧!估计也不能养山羊……那个江提举,我,我打个比方啊!你看看这事要怎么处理……”
江楠见张希孟很认真,便也挺直了腰背,虚心听着。
“你想啊!有一人位高权重,位列百官之首,如果他突然收到了一笔钱,很多很多的钱,这要怎么算?”
江楠心怦怦乱跳,什么意思?张相这是抓到了李善长的证据了?准备办这老家伙?
才除掉户部的一大帮蠹虫,就要对李善长下手了,张相还真是斗志昂扬啊!
江楠想了想,没有敢点破,反正你打比方,我就听着呗!
“自然要弄清楚他的钱财来源了,是不是贪墨的?”
“不是!”张希孟很干脆道:“绝对不是,钱的来源还算正当,也没什么违法的问题。”
“那,那就不对劲儿了。”江楠不解道:“我只说过,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更何况还是重礼。即便暂时没有,那也是放长线钓大鱼,我看必须要严惩才行!把送礼的给抓起来!严刑拷问,不愁查不出真相!”
张希孟的脸黑了,朱英啊,我也想保着你,可人家不答应啊!
愕然了少许之后,张希孟干脆道:“这个还真算不得放长线钓大鱼,和你想的有点不一样,就是存粹的亲人之间,送点钱财礼物,没有太多的意思。”
江楠默默沉吟思索,过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声道:“张相,你是说李祺给李相公送礼?”
张希孟怔了怔,神色略微变了变,只能尴尬道:“那个……打比方,打比方而已,千万别当真!”
这下子确定了,就是这么回事!
江楠心说李善长这老家伙还真不老实,把儿子派去岭南,果然是为了发财去了,不然怎么会那么积极呢!
看样子张相是想办老李,只是这个情况,确实有点麻烦。
“张相,岭南之地,虽然算不得化外,但是很显然,和应天的法度不太一样。如果李祺从那边弄钱,一时还很难给他定罪。”
没法定罪,张希孟松了口气。
江楠又道:“子女给父亲送礼,就算礼物多一些,数额大一点,也没法算成行贿收买。”
半悬着的心,彻底放到了肚子里,看起来是没事了。
张希孟又好奇道:“那你看,这事就半点问题都没有了吗?”
江楠努力思索,良久才说:“张相,如果一定要定罪,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张希孟急忙道。
“虽然这种情况定不上行贿,但是算赠与还是没问题的。如果李善长没有如实报税,也就是说,这笔钱还是有问题的。只是有关赠与和遗产这些税率该怎么定,胡尚书那边似乎还没有这么快有结论。他现在连收商税都费事,却是没有心思管这些。如果张相想以此办李善长,最好催促一下胡惟庸,到时候让他们狗咬狗就是了。”
江楠很耐心给张希孟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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