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希孟病了,他随着朱元璋南下岭南,似乎就惹了暑气,本来以为自己年轻,没什么事情,布置了留守人员之后,张希孟就随着朱元璋原路返回,并且在途中还乐颠颠定下了成全刘福通的妙策。
只是到达湖口之后,张希孟就头晕目眩,几乎支撑不住,全军不得不暂时停下来。
张相染病,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老朱都急坏了,下面的人也都惶惶不安,立刻搜罗名医,给张希孟诊脉查看。
经过十几个名医会诊,张希孟的问题不大,只是先天弱,过去还不觉得,这一次长途跋涉,又沾染了岭南的暑气,这才发病。
朱元璋这也才想起来,当初捡到了张希孟的时候,他也是死里逃生,或许那时候就有病根儿,年纪轻,还看不出来罢了。
一念及此,朱元璋可急坏了,张希孟论公论私,都不是任何人能取代的,老朱甚至后悔南下,早知道就不去什么崖山了,自己威风了,可是苦了张先生。
倒是张希孟并不觉得什么……他的确身体有点问题,其实也未必就是曾经的病根儿,主要还是为了鼓捣这套“民本”体系,他又是参考各种古籍,又是挖空心思,彻夜写作。
毫不夸张讲,这些文章,每个字都汇聚了他的心血。
听说有人为了写文章,为了着书,耗干了所有精气神,书写完了,人也就垮了,过去张希孟还不信,可是这一次他深有体会。
这不是简单照搬,随便改头换面就行的。
一套主张,要想说服绝大多数人,必须有高远的立意,还要有相对完备的说理,既要兼顾传统,又要推陈出新,既代表了美好的愿望,又有落实的可能。
说句实话,鼓捣这玩意,可比打仗劳心劳力太多了。
经过这几年的煎熬,张希孟都觉得自己提前衰老了,心累!
早知道这么难,走别的路不好吗?
非要给自己找麻烦。
“主公,我现在的情况还好,应天空虚,主公不可耽搁时间,必须立刻返回……我打算在江州修养一段时间,就,就住在星子县,让朱英陪我就行。等我恢复了一些,再返回应天。”
朱元璋皱着眉,盯着张希孟,“先生,别的话就不说了,在咱的心里,可没把你当成外人,你有什么事情,可不许瞒着咱!”
张希孟笑呵呵道:“主公,真不用多想,我就是单纯有些疲乏。好在整体的架构都完成了,这套民本体系足可以用来治国了。该怎么落实,也是主公的事情。”
“是咱们的事情!”朱元璋气冲冲道:“你可不许说撂挑子的话!”
张希孟只能笑道:“没有,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容臣休息两三个月就好,到时候必定能恢复如初。”
老朱深吸口气,“先生这几年也的确辛苦了,你休息几个月,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咱可告诉你,必须要好好恢复身体,接下来咱要登基称帝,身边没有先生在,咱不安心!”
张希孟点头,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老朱又叮嘱了一阵子,并且留下朱英、叶琛、高启,还有拱卫司,翰林院的人,照顾张希孟。
同时又安排几位名医,在身边服侍,并且每隔一天,都要给他写寄递,送去应天,确保先生身体安然无恙。
做了充分安排之后,朱元璋才率领着文武顺流而下,返回应天。
至于张希孟,他在江州休息了几天,觉得稍微好一点,就让朱英陪着他,去了白鹿洞书院,准确说是济民学堂。
不过由于新的济民学堂规模更大,原来的地方不够用,就搬到了下面宽敞平坦的所在,重新建立学堂。
山腰的白鹿洞书院被改造成了一个藏书馆。
宁静,安然,每天沐浴朝霞,呼吸新鲜空气,放下诸般俗务,涤荡心灵……还真别说,张希孟恢复很快,没有几天的功夫,他的气色就好了许多,而且每天早上,还能做做五禽戏,打打拳脚,或者上山下山,来回往返。
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精神头。
“哎呦!谢天谢地!”
朱英简直要念阿弥陀佛了。
“大哥,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朱英嘟囔着,说不下去,但是神情之中的关切,却不是假的。
张希孟病倒,比朱元璋还慌的,也就是他了。
倘若张希孟真出什么事,这小子都能没半条命。
“这里只有咱们俩,其实我不妨告诉你实话,我这病有一半真的,也有一半假的。”
“假的?”
朱英怔了怔,迟疑道:“大哥,你怕被猜忌?”
“不是。”
张希孟果断摇头,“主公自然不会猜忌我,但是身为臣子,要懂得规矩……有些风头必须交给君王,而且接下来主公就要为登基之后,大赏群臣,布置百官做准备了。其实早在去岭南之前,主公就让我拟定一份有功之臣的名单。”
“什么?大哥,你,你怎么写的?”朱英心砰砰乱跳,他太想知道张希孟是怎么安排了。
“我没写,我写了一份职官表给主公。”
“职官表?我不懂!”
张希孟一笑,“有什么不懂的,我把未来的官制划定了框架,每个人该放在哪里,其实主公心里都清楚了,你说我这时候一起回应天,你让我掺和什么劲儿?”
朱英深深吸口气,“大哥,你的意思是说,你把棋盘画好了,干爹怎么落子,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也太厉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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