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好饮茶,和略镇又是依山傍水,附近就产茶,所以处处皆有茶馆茶摊。
在一个两文钱一个座,还能无限续杯的大众茶摊里,一个大齐官差打扮魁梧高大的汉子神色怪异。
“你说你昨夜在东岳庙睡了一宿,被东岳大帝收入座下了?”
这个汉子名叫曾悟,是孔寒安在镇上交好的朋友,为人豪爽仗义,又蒙荫在镇子里做衙役,常常带着孔寒安打牙祭。
孔寒安请他前来,就是为了借由公门之便打听顾府消息。
似乎觉得有些不妥,曾悟揉了揉脸,恢复了公差应有的古板面色,沉吟片刻,问道:“是东岳大帝在梦里收的你吧?”
孔寒安知道曾悟在怀疑他做梦,可大帝真的是在梦里收的他呀。
他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老曾,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知不知道和顾府有关的消息?”
曾悟面色肃然:“顾老爷,那是一顶一的好人,修桥铺路,泽被一方,为官清廉,秋毫无犯……”
“停停停……这里不是顾府,也不是衙门,一个遭烂茶摊子,大帝和我说了,顾老爷已经死了。”
孔寒安打断了曾悟的废话,左右看了看,向曾悟靠近了些,小声说道。
“他要真的两袖清风,这顾府宅院怎么修的这么豪华,他又哪来的钱造福一方?”
梦到大帝和你说顾老爷死了?你是多恨顾老爷啊?
曾悟面色又开始古怪起来,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兄弟得了癔症。
但孔寒安说话是有技巧的,普通人总会有仇富心理,打工人也会天然和上司是对立关系,果然,聊起八卦,曾悟精神一震。
他左右瞅了瞅,也向孔寒安靠近了些,热烈的说起了小道消息。
原来,像顾强这种归乡大官,当地的官员无论如何都要时常去请安走动的,这毕竟是个封建的社会,他们确实有些内幕。
顾老爷有什么龌龊肯定不好说,但顾府确实有问题。
年前,顾老爷确实病重,大儿子一片孝心,祈求苍天,以身代父。
所以,大儿子突然成了傻子,而顾老爷的病也忽然好了。
而且,顾老爷生前更偏爱能力强会赚钱的二儿子一些,可偏偏,二儿子前些时被支到北方做生意去了,三儿子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下一代顾家掌舵人。
顾家老大以身代父这事,孔寒安也略有耳闻,他本以为是世家大族为自家孩子造势,却没想到这里居然扯出了兄弟阋墙的故事。
亲身经历了灵异事件,成为阴差的孔寒安,敏锐的察觉出了其中有异。
“这老三必定有问题!”
曾悟捂住了脸,这不明摆着么?
这个哥们,去东岳庙睡了一觉之后,人怎么越发呆了。
曾悟对孔寒安打趣道:“那你准备怎么办?总不能亲自上门,和人家顾老爷说你命数已尽吧?”
是啊,这样确实有些不够礼貌,孔寒安有些痛苦的揉了揉额头。
他现在是阴差,可他还活着呀,又不能真像传说中那样半夜飘进去索魂。
曾悟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拍了拍孔寒安的肩膀,说道:“别怪哥哥没帮你,告诉你个消息,据说顾府二少爷不日即回顾府,顾府指不定到时候会有什么乱子,你且安心等候就是……”
孔寒安还陷在不够礼貌的牛角尖了,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曾悟摇了摇头,结了账,自顾自的回衙门点卯去了。
孔寒安曾有一句话,下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曾悟深以为然。
日头逐渐昏暗,茶摊即将收摊,孔寒安无奈起身。
他痴痴傻傻的,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拘拿顾老爷魂魄的事情,不知不觉又一次走到了顾府。
“哟,这不是孔兄么?怎么愁眉苦脸的?”
孔寒安闻声看去,一个和他年岁差不多,但个头不高体态微胖的青衣文士,骑着高头大马,正向他拱手行礼。
这人叫顾昊,是顾府二房的儿子,顾老爷顾强的孙子,曾和孔寒安一起读过乡学,但毕竟阶级差异,二人关系只在点头之交。
“是有些难事,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处理。”
孔寒安挠了挠头,他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不在状态。
俗话说得好,交浅不言深,顾昊本来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孔寒安接了茬,只好顺着话问道:“是什么难事?说来听听,或许我可以帮你一把。”
瞧着孔寒安失魂落魄样,又有些警惕:“孔兄不会是差钱吧?”
孔寒安有些恼,最近确实手头紧张,前些日又被厉鬼拿冥币买命,对钱财的字眼有些敏感。
孔寒安脸色的羞怒神色,越发让顾昊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孔兄,若是因为手头紧,那我只好说抱歉了,虽然最近家父在北方赚了几万两黄金,但那也不是小弟能左右的,实在爱莫能助。”
大齐国,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等于十贯铜钱,相当于一万文铜板。
而孔寒安刚才和曾悟一起用四文铜板喝了一下午的茶。
几万两黄金,好家伙,你搁我这凡尔赛呢?
孔寒安有些憋堵,想到之前冥思苦久的问题,瞬间福临心至。
“倒不是因为差钱,可是这事或许顾兄能帮个忙。”
“不差钱?我能帮忙?是什么事?”
顾昊还是有些警惕。
“你爷爷该死了,我得让他魂归冥界,顾兄不如帮个忙,和顾老爷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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