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不管杜仲他是要过来给人看病诊脉的也好,是要过来与心上人会面的也好,都随他的意愿,他想在这儿怎么磨叽怎么折腾都无妨。
但是黎雀儿和孙妈妈两个人,与这家的主人并无半点纠葛,若不是先前杜仲非要将黎雀儿拖进府里来,她们就会在马车上等待,根本就不会在这里面多作停留。
现下她们要出去,也是她们的自由。
怎的宁卓元倒要来拦人了,好似她们是什么犯了过错必须要被监禁起来的罪人一般,实在可笑。
孙妈妈当即不服,火气直冒,她一手护着黎雀儿,另一手怼在宁卓元胸膛前边,指指戳戳地大声教训着宁卓元行为太过放肆,居然敢当众阻拦普通老百姓,是不是以为这地方离京城的高墙大道比较远,就不受王法的控制,可以为所欲为了。
宁卓元大张着双臂挡在原地,半分未动。任凭孙妈妈怎么说,唾沫星子怎么乱飞,也不能将他说得后退半步。
场面更加窘迫,连杜仲都转身看了过来。
好在这个地方是孤门独院,离人群聚集之地比较远,就算在这院子里面怎样地叫唤,也不会引起外面人的注意,更不会造成声源污染。
只不过就站在孙妈妈身旁的黎雀儿,离声源离得极近,起先她还能放空心思装作自己听不见,过了好一会儿,见孙妈妈依旧叫唤不止,而宁卓元依旧像座大山似地杵在那儿一动都不动的,她不由得觉得心累,便侧过脸来,瞪着站在台阶之上的杜仲,示意他赶紧叫宁卓元把路给让开。
哪里想到杜仲竟然像是没看到她快要抽筋的眼神暗示一般,丝毫不为所动,还一径笑望着朝宁卓元大声嚷嚷的孙妈妈,貌似在听大戏似地。
其实孙妈妈并不想对宁卓元大呼小叫的,宁卓元只不过是杜仲的一个下人,他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腔调,自然全都是看杜仲的脸色行亊。
此刻宁卓元拦路,当然也是杜仲的意思。
可是杜仲为什么要拦着她们,不准她们离开这个院子的原因,孙妈妈并不是很懂。她又知道杜仲的脾性,骂是没有半点作用的,打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反倒会累得自己嗓子疼手脚疼。
因此,她才想着要在宁卓元下撂子,实际上不过是借机泄愤,并非真的以为凭借自己在这儿吼两下,就能将过分忠心的宁卓元给吼开。
然而吼了半天,也同样落得一个嗓子疼罢了。
完全受挫的孙妈妈不得不收回朝宁卓元指指戳戳的手,进而声音也越来越小,再过了一会儿,她干脆就慢慢地停止了叫唤,显然是心里的不痛快已经快出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收手作罢。
随着孙妈妈叫唤声的停歇,四周变得愈加沉寂。
先前刚刚进来时,由于有风声雪声的陪衬,众人并不觉得这里太安静。如今被孙妈妈的大叫声一闹,现场顿时喧哗了些。待叫唤声一停,反显得这里静得吓人。
静得好似除了这个年轻女子和她的婢女以外,这儿不像还有其他人居住。
普通女子哪可能自己一个人带着一个婢女住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要么这女子是个表面柔弱实则杀伤力极强的女高手,而且是个犯了事情必须要躲在此处生存的女强人。要么就是什么达官贵人偷偷豢养的舞女或是歌姬,不敢被家里的太座知道,所以让她一个人住在这里。
不管她是哪一种,总之不是什么正派人士。
这一点更加坚定了孙妈妈要立即带黎雀儿离开此地的决心。她不顾依然挡在路中间的宁卓元,拉着黎雀儿往旁边转了个方向,既然此路不通,那么她们就从另一个出口出去。
谁知之前那个去院子后面取木炭的婢女,这会儿又回来了,她手里端着的小簸箕中,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炭,黑不拉几的,万一碰到了,肯定会把衣服给弄脏。
孙妈妈连忙刹住脚,避免和簸箕撞成一团。
她走在前面,离簸箕最近,此番急刹脚,身子略微往前倾倒,脸刚刚好就凑在簸箕上面,差点和簸箕里的木炭开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正是因为如此,她反倒将簸箕里面的木炭看了一个清楚,关于木炭的大小和成色,她都了然于心。
这些木炭松散软塌,大小不一,其中有一些甚至还有完全碳化。假如是在市集上购买的木炭,或者是有家里专门准备木炭的仆人们烧出来的质量上乘的木炭,断然不会出现这种现象。
究其缘由,就是这些木炭都这个婢女自己烧的。
要是这个婢女的主人,也就是这个年轻女子,她的身份如果是被人豢养的歌姬或者是有能力自己取得钱财的女高手,自然不会这般穷顿,居然连木炭都要自己烧。
显然这个年轻女子的身份,并不是如此简单。
孙妈妈想通了这一点,黎雀儿也不笨,稍微细想一下,就能察觉出此事不符合常理。是以,这一次不用孙妈妈来拉她走,她自己首先就往前头走。
她和孙妈妈走的方向恰好与那婢女对上。
本来那婢女端了木炭,直接回屋里去捣鼓暖炉便是,不必和黎雀儿她们对上。况且那条路又不是小得只能容许一个人单独通过,只要她稍稍侧一下身,黎雀儿她们就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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