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壮怂人胆。
更何况程芳可不是怂人。
怂人哪有当着刚认识的男人,就拍桌子砸板凳的?
所以在老常听她要背后议论领导,心中大惊连忙阻止她时,满肚子委屈愤怒无处倾诉的程芳,居然抄起一个酒瓶子,咣当一声砸在了桌子上:“你特么的给老娘我闭嘴!”
砰地大响声中,还有大半瓶酒水的酒瓶子,顿时碎玻璃,酒水四溅。
李南方首当其冲,满脸都是啤酒,更有一片玻璃碴落在了头上。
绿色的玻璃碴啊。
程芳一瓶子砸下去后,爆响声也把她的酒意给惊散了一大半。
尤其看到玻璃碴飞到李南方脑袋上后,立即意识到闯祸了,拿着半截酒瓶子,傻楞在了当场。
大家虽说是青山老乡,而且当前老常两口子正在摆酒感谢李南方的仗义相助。
可把人家搞一脑袋的酒水,玻璃碴,这又算几个意思?
人的忍耐度,都是有限的。
尤其在古华那帮混子看到后,就慌忙自抽耳光的李南方,真要发起怒来——程主任除了以身相许好生伺候之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平息他的雷霆之怒了。
在单位就敢向那些单身狗狂撒狗粮的程主任都吓傻了,更何况官至正处级后,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的老常呢?
“没事。程主任,你继续说。”
李南方面无表情的抬手,从脑袋上拿下那片绿色玻璃碴,随手扔在了地上。
“兄、兄弟,对、对不起啊、我给您擦,擦擦。”
程芳期期艾艾的说着,手忙脚乱的拿起纸巾,就要给李南方擦脸。
心中无比愤怒的李南方,此时真想把她按在桌子上,刺啦撕碎她的旗袍——但看在老乡的份上,他还是忍了。
抬手挡住她的纸巾,随便用衣袖擦了擦脸,淡淡地说:“继续说。”
“我、我还是不说了吧。没得,没得让这些破事,来污了您的耳朵。”
总算感觉事情不对劲的程芳,讪笑了声,偷眼去看老常。
意思显而易见:“老婆我惹祸了,你还不站出来救场?”
老常还没有所反应,李南方就把纸团扔在桌子上,冷冷地道:“说。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
刚才程主任非得说,李南方不屑听。
现在她不敢说了,李南方却非听不可了。
真以为李老板是那种你想倒垃圾就倒,不想倒就不倒的垃圾桶?
就算他是个垃圾桶,也是个有个性的垃圾桶!
李南方的声音不高,却很阴森。
尤其还带着一股子你不说,我就把你推倒的戾气——让程主任再次清晰意识到,这可是个往那儿一站,就能让有警方背景的混子,都自抽耳光的强大存在。
这样的存在,可不是老常良两口子能招惹得起的。
闯了大祸的程主任,吓得小脸苍白,不住地给老常抛媚眼,哦,不对,是丢眼色,希望他能像个男人那样站起来,点着李南方的鼻子大吼:“你让我老婆说,我老婆就说啊!”
可老常,已经明明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一副随时都要站起来与李南方血拼至死的坚决样,但他怎么会像害冷似的,不住地打哆嗦呢?
老常的表现,极大刺激到了程主任的“护花”之心,猛地咬牙,尖声——笑道:“说,说就说。兄弟,你别生气,咱们有话好好说。”
为了给李南方做个“有话好好说”的表率,程主任尽量展现出她委婉女性特有的柔声:“也不是我目无领导,更不是我想把兄弟你,当做倾诉苦衷的垃圾桶。只因为,我家老常的上司,简直太不是个、太不厚道了。”
老常那位姓龙的顶头上司,有多么的不厚道呢?
前段时间青山大旱时,压力最大的,就是老常这个抗旱防涝办公室主任了。
老天爷不下雨,能是人力能左右的吗?
能是老常这个主任能改变的吗?
凭什么,刚上任不久的龙副市长,把老天爷不下雨的责任,都扣在老常脑袋上呢?
程主任夫妻俩都很清楚,龙副市长这样做,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她借着工作的幌子来压迫我家老常是假,其实真正的用意,还是看上了我家老常屁股下面这把正处级的宝座,想排除异己,安排她的亲信罢了。”
刚开始说时,程主任还不住地提醒自己,说话时一定要委婉动人。
但她越说,心里憋了很久的怒气,汽油泼火般腾地冒出来了,哪还顾得什么,又是抬手狠狠拍了下桌子,叫道:“逼的我家老常在走投无路后,只好和她立下军令状。芒种那天如果还不下雨,老常就会引咎辞职。”
刚开始听时,李南方只是因恼怒,故意吓唬程主任的。
可听到这儿后,还真来兴趣了:“哦,结果呢?”
“结果?”
看到李南方态度缓和后,程主任心中大喜,昂首娇笑:“哈,哈哈,自然是我家老常赢了,成功救民于水火之中。兄弟,你是没看到龙副市长当时那副震惊,失落的样子啊,估计死了老公也就那样了。”
你这番话,如果传到龙副市长耳朵里去,你就等着看我是怎么死的吧。
唉。
老常心中重重叹了口气,知道这时候再劝什么都是白搭了,唯有端起酒杯来喝酒。
“老常他怎么赢得?”
李南方扫了眼一口闷掉杯中酒的老常,笑着问。
“当然是下雨了。大雨,暴雨,一场让青山一夜之间就充满活力的及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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