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衣怀孕后,整个映月宫喜气洋洋。那群逼迫楚玉珩快点纳妃的大臣们在楚玉珩一声怒吼后,终于乖乖地闭上了嘴。
见楚玉珩遵守住了自己曾经未能遵守的诺言,他的好儿媳又怀了孕,身为太上皇的楚瑞帝特别高兴,心中的最后一颗大石终于落定。
在看望怀孕的秦落衣时,映月宫突然心生异状。那棵盘踞在院中的巨大槐树竟然长出了小小的绿叶。一串串嫩芽如羽状卷缩着,在风中颤颤巍巍地飘扬着。
楚瑞帝怔怔痴望着这一场景,泪水瞬间倾斜而下。
从那天起,楚瑞帝寸步不离地守着这棵槐树。他像个花匠一样,天天为槐树施肥浇水,有时更是轻轻地和槐树说这话,好似情人间的低语。
楚玉珩想和秦落衣亲亲热热,可自家老爹像个痴儿一样地守在院子里,让他十分不自在。这大半年过去后,楚玉珩已经原谅了楚瑞帝,如今看他日日陪在槐树身旁,心里最后一丝憎恶已经烟消云散。
在楚瑞帝当花匠的第三天,最终忍受不住的楚玉珩带着秦落衣搬离了映月宫。他给秦落衣赐下了一个新的宫殿,名为落玉宫。
落玉阁,落玉年号,落玉宫。秦落衣再傻也体会到了楚玉珩对她的浓浓情意,他是将她捧在手心上宠爱的……
六月十七日,是白筱月的第十四个忌日。楚玉珩带着已经长胖一圈的秦落衣来映月宫上香。
当年,白筱月被冤枉,以待罪之身离世,无法入住皇陵,楚瑞帝便将她的骨灰盒埋进了槐树下。不知是不是因为白筱月怨气未散,槐树自那日起,迅速凋零,整整十三年,未长出一片叶子。
然而今时今日,踏入映月宫的楚玉珩和秦落衣迅速惊呆了。
只见清风之下,洁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铺在地上,令这繁花似锦的宫殿铺满了一层纯白之路,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沁人肺腑的清香。放眼望去,延绵几十里,宛如初雪落下般晶莹剔透。
槐树下,楚瑞帝穿着一件月白色长袍,墨色的长发披垂而下,一双清润的黑眸如痴如醉地望着那一朵朵在风中潋滟怒放的白色小花。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二十五年前的白筱月,她一袭月白长裙,斜靠在这株盛满花朵的枝桠上。乌亮的青丝在阳光下泛着漂亮的金光,她轻仰着如雪的俏颜,半敛双眸,嘴角微扬,光着白嫩的脚丫在空中摇荡着,嘴里哼着清脆如黄莺的歌曲。
那一刻,他以为是自己遇见了出水芙蓉的仙子。
怕打扰到佳人轻吟浅唱,他默默地呆在角落,偷偷凝望着。谁知,一不小心踩到了树枝。
“谁?!”少女一惊,望着做贼心虚的少年,慌张地用裙摆遮住自己光着的脚丫,花容月貌的鹅蛋脸泛着阵阵羞红和怒意。
她乃太傅千金,是世人眼中中规中矩的闺家嫡小姐,如今竟被人看见自己放荡不羁、光着脚丫的样子,简直是丢人死了!若是被爹爹知道,定要一顿臭骂!
一想到刻板的父亲毫不怜惜地赏自己一顿竹笋烤肉,少女一惊慌,身子一歪从两米高的树上摔了下来。
原以为自己会摔个粉身碎骨,谁知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刚想要感谢一句,谁知对方的手竟放在那两个重要的部位……
楚恒见少女欲摔伤,情急之下出手救人,一手托住她臀,一手扶住她腰,谁知冲力太大,腰没扶住,摸到了柔软的部位。
他怕少女摔下,又紧紧地捏了捏。
“啪”一声,楚恒呆呆的,被赏了一个巴掌。
少女一手捂着胸,一手捂着臀,怒吼道:“淫贼!”
听到三小姐大怒的声音,白家上上下下集体赶来,欲要将这位轻薄三小姐的淫贼彻底诛灭,保护三小姐。护妹如命的白羽飞更是一怒之下,对着这个淫一贼狂揍了一顿。另一位二哥更是将妹妹护在身后,怒瞪着眼前这个衣冠禽一兽的少年。
楚恒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触感是啥,莫名其妙地就被人揍了一顿。
急急赶来的白太傅见到这一幕,脸上的血色褪得煞白,惊慌地喊道:“还不快住手,这是五皇子!”
回想到十七岁时与白筱月初遇的场景,楚瑞帝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他从未想到那个美如谪仙的女子是小淘气,总是不安分地想要爬墙出去玩。第二次见面时,似乎她正在女扮男装,差点钱包被偷。
看着那花冠如蝶,随风摇曳的朵朵槐花,楚瑞帝眼里雾气弥漫,轻轻呢喃:“筱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恨我吗?”
回答他的只是飒飒的风声,和阵阵清风落下的洁白花瓣。
楚玉珩和秦落衣看见这一场景,互相望了一眼,默默离开了。待到晚上太监急急赶来时,两人才发现了不对劲。
落日晚霞下,楚瑞帝轻闭着眼,靠坐在槐树下。一袭简单的月白长袍难掩他身为帝王的慵容贵气。晚风拂过,丝丝缕缕的乌发随风飘舞,漫天的槐花花瓣在他身畔纷飞,朵朵落于他身上,宛如一幅绝美的壁画。
压下心底的翻腾和惊慌,楚玉珩将手伸向了他的鼻息。
已经,没有呼吸了。
没想到自己曾经憎恨十三年的男人就这么死了,楚玉珩心口有些阵阵发闷,总觉得有股闷气无处发泄。
见楚玉珩神色低落,秦落衣推了推他,指了指楚瑞帝,小声说:“父皇最后,是笑着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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