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生的诊断,科室里有老资格医生不同意:
“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到结核菌,这样直接上结核药物,万一不是结核,副作用就更是巨大了,病人撑不撑得住?”
李春生却不以为然:
“目前时间不等人,病人信任我们来四院,我们就要切实负起责任来,临床用药性诊断这也是符合规范的,就这么定。”
科主任都这么坚持了,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如果李春生算三脚猫,那么他们连四脚猫都算不上,这也是四院内科业务迟迟提高不了的主要原因之一。
又是两星期过去了,金文耀却因为反复检查加大量用药,身体反而是越来越虚弱了。
金康胜虽然是土鳖,但他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土鳖。
这下好了,钱花了不少,大半个月过去了,孙子不但没见好,反而越治越差了。
这事能忍?
时间越长,金康胜的火气就越大,终于在一天金文耀咳出了一大口鲜血后,忍不住了,矛盾彻底激化了。
一大群夏泽村的村民们冲进了内科,开始闹事了。
李春生被推来推去,跟推个皮球似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玻璃都被敲坏了好几块。
“姓李的,你到底会不会治病?”
“就是,你们四院就是谋财害命,我们好好的人进来,现在却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了。”
“打死这个龟儿子了,让他一命偿一命!”
内科住院部的闹事,因为闹事的是院长大人的老乡,这一下子让保卫科难做了。
自从保卫科的前科长被陈棋找茬免职后,现在保卫科上上下下对工作特别上心,绝不允许医院再出现闹事。
换了以前,他们才不管你是哪个鸟人,一哄而上把病人家属打出去了。
但现在面对夏泽村村民们,保卫科麻爪了,这到底是抓人呢,还是放人呢?
其实金康胜也是憋着一肚子邪气呢,一来是为孙子的病情焦虑,二来也是针对陈棋。
那个曾经被他踩到脚底下的蝼蚁,突然成为了他需要仰望的人,金康胜心里早就不爽了。
凭什么他能当院长?凭什么他能开桑塔纳?凭什么他全家都身体健康?凭什么……
嫉妒已经让他面目全非了。
趁这次机会,他好不容易把到把柄,不闹一场,那就对不起他夏泽土皇帝的名头。
于是一来二回,内科彻底就乱了。
李春生被夹杂在村民当中,脸上不知道挨了几个巴掌,身上不知道被踢了几脚,眼镜更是已经被踩得稀巴烂。
内科有人闹事,陈棋做为院长马上就知道了。
而且他也从保卫科科长黄大牛那里知道,闹事的就是他老家的村干部,这让陈棋脸色非常怪异,对着黄大牛问道:
“是我老乡又如何?跟我一个村的,就可以闹事了?”
黄大牛尴尬地搓搓手:
“陈头,你看这事给闹的,我们不是要调查清楚嘛,嘿嘿,人家张口闭口都是说看着陈头你长大的,小时候还抱过你,是村民们一把屎一把尿才供你去读卫校的……”
“放屁,放他娘的大狗屁!!!”
陈棋当上院长后,不自觉有点模范郭院长的语言风格,也开始会骂娘了。
“一把屎一把尿把我供出来?恶心谁呢?他们说什么你们真信呀?马上组织所有保卫科的人,给我将人都给哄走,哄不走就报警。”
陈棋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看在老乡的面子上?
黄大牛一听院长这么说了,马上就跑去处理了,不到半小时又跑回来了。
“陈头,不行啊,那个病人咳一声就吐一口血,家属死活不肯走,说,说……”
“说啥?”
“说陈棋院长见死不救,他们要抬着病人去县里告状……”
陈棋一声哀叹,这金家人可算是找对了他的软肋,当官的最怕什么?就是怕有人去上级闹。
不管你有理还是没理,板子肯定要打到他屁股上,他个人无所谓,但要害得医院会被取消评优评先进。
八十年代的人,还是非常重视这种荣誉的,也关系到年终奖金的发放。
而且还有一个关键点,人家是闹事了,最后皮球还是踢到四院来,要求医院立即解决病人的需求。
何况见死不救本来就是客观事实,陈棋也心虚不是?
心里盘算了半天,陈棋一下子坐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自己的左右护法说道:
“走吧,一起去看看,那谁,边盟,你去把边主任叫来,内科外都会诊一下吧,这一口口吐血,估计是外科病了,这个李春生跟于川东一样是饭桶。”
当陈棋带着众人出现在内科的时候,金康胜仿佛就在等他一般,笑呵呵地说道:
“小棋,好久不见了,呵呵,瞧瞧现在一表人才,当初我就没看错人,你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陈棋点点头,又看向了病床上的金文耀,有点惊讶:
“咦,小胖子怎么变得这么瘦了?这是虚不受补吗?我记得当年全村的孩子就你长得最胖嘛。”
金康胜眼睛一咪:“是啊,我孙子病得重,请陈院长看在老乡的面子上,帮忙治治吧。”
陈棋眼睛却是一瞪,
“来,金支书自己看看,把我们内科打砸成这样,把我们的内科主任都打得头都肿了,你以为你一句话我就得给你孙子治病?”
金康胜冷冷一笑:“我还没说这位李医生把我孙儿越治越差,骗了我们多少钱,怎么,想推卸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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