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保文送来的账簿,薄的很不说,上头根本就没几笔清楚的账目,连一条明细都没有。
账面上大都是有账无物,根本就对不上号,没有经过任何专业的处理。
很明显,做账的人要么是敷衍了事,要么就是心怀不轨。
宋志伟雷霆一怒,当场开骂,叫来桑保文对账。可桑保文压根儿说不清账上的开支情况,他不知道钱是咋来的又去向哪里。
宋志伟咆哮:“这账难道不是你记的吗!”
桑保文支支吾吾:“是、是我记的啊…”
宋志伟:“是你记的,你说不清楚!?”
比起桑才山来,桑保文毕竟吃的盐少。他一遇事就慌,一慌就方寸大乱,舌头打结一样说话都不利索。
“这不是我…”桑保文出于本能想要否认,但心里绷紧的那根弦驱使他把责任推到桑才山头上,“这账是我记的。是才书记要我记的。他要我咋记,我就咋记。之前我们村买种子买化肥,都是他办的。钱也是他收的,就没有经过我的手。所有的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既然是桑才山一手操办的,那种子、化肥还不都是他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啊。他从里头捞了多少油水,就等于是从街坊邻居手里坑了多少钱。
至于桑保文从中获利多少,只有他本人和桑才山清楚。
桑保文鬼使神差把宋志伟丢出去的账本捡回来,拍了干净拿回到宋志伟面前,用一种谄媚的口吻说:“领导,你不信的话,可以拿着账本去找才书记问问。这上头的账,每一笔都是他叫我记的,他比我清楚。”
宋志伟这会儿正搁气头上。
桑保文推卸责任不过是火上浇油。他手上的账本被宋志伟一巴掌拍摔到地上,还被宋志伟指着鼻子骂:
“你是干啥吃的!为啥记账之前不核实!他叫你咋样记你就咋样记,他叫你下油锅你去不去!”
领导不吃软。桑保文不能来硬的吧。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面前这位大领导的官职比他不只大了一级。他就是一个小小的村级文书,再蠢也不会去找死。他只有硬着头皮杵那儿听领导训话的份。
桑平把账本捡去。
他拿到一边又翻看了一遍,还是看不懂。
这就是一本糊涂账。
桑海斌要来一本账,看出了一些眉目。
他指着本子上最近的几笔帐说:“这些应该是咱们村这一季麦子的收成。这一笔应该是收完麦子后,才书记买玉米种子的开销。这个我知道,他自掏腰包购入了一批玉米种子放他那小卖部卖。”
说到这,桑海斌抱怨了几句:“他那玉米种子也不知道搁哪儿买的,有好些都是坏种子。西头住的谆子奶奶家去买他们家的种子,她眼睛不好使,看不清种子好坏。才书记媳妇儿给挑了一袋,大半都是坏种子。这样的种子撒到地里能长出来好苗子么。这一季的玉米都结棒儿嘞,谆子奶奶家那地头上的玉米杆子上大半都还是瞎的。”
宋志伟怒不可遏
“这个桑才山!媳妇子也不是好东西!”他问,“这位谆子奶奶家的年轻人呢?”
桑海斌:“都出去打工嘞。眼下家里就她老人家一个。”
宋志伟看向众人:“这位老人家到场没有?”
这会儿谆子奶奶正驼着腰背着手笑呵呵得搁人群外面看热闹。
众人将她叫到前头来。
一看这小老太太笑得那么喜庆,宋志伟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宋志伟慰问老太太:“老人家,儿孙可还孝顺?”
一说到儿孙,谆子奶奶高兴的合不拢嘴:“孝顺,都孝顺的很。”
宋志伟不以为然:“他们孝顺,为啥把您老一个人撇家里啊?”
谆子奶奶:“他们出去打工挣钱。我身体好,他们才都出去的。我就是眼神不好。大领导,今儿晚上上我家去吧。大的小的都没搁家,屋里的地方都空着嘞。”
“好啊好啊。那就麻烦您啦。”宋志伟记挂着桑海斌说的事,“老人家,带我去你们家地里看看吧。”
“那大领导,你跟我走。”谆子奶奶捞住宋志伟的胳膊,带着他往村子外头去。
见桑海斌还在研究账本,桑平把他手上的账本夺走,“别看这个嘞,跟着宋叔他们去看看。”
桑海斌的注意力落在桑平身上挂的布包上。
他目光渐渐炙热:“我得看看桑才山这个账咋记得,好搁你这儿领钱啊!”
“不用看,河堤那几块庄稼地里的收成肯定虚报嘞。”桑平拍拍布包,“钱搁我这儿跑不掉。我也说嘞,下一任村支书不选出来,这个钱是不会发的。咱先跟着宋叔去谆子奶奶家的地里看看。你对这一块熟悉,你好好跟宋叔说说咱们村这边的情况。”
桑海斌依依不舍的望着他身上的布袋。
卫东过来把布袋抢走,“这里头多少钱?让我感受一下这么多钱的重量。这一刻有可能是我这辈子拿钱最多的时候。”
“瞧你那点出息。”桑平笑着恐吓他,“你可别给我弄丢嘞啊,要是弄丢嘞,这里头两万块钱就算你头上。”
这么多钱,卫东可负担不了。
他忙把布袋还给桑平。
到了谆子奶奶家的地头上,桑海斌下地掰了一棵没有长熟都玉米棒子。
他另一只手里还有一根玉米棒。
他把两棵玉米棒拿给宋志伟,“我左手上这一棵是将过来的时候我顺手搁我家地里掰的。右手上这一棵就是谆子奶奶家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