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王安重新进入内书堂读书进修。
因为王安的资历实在太低,所以这件事没有引起什么人关注。
除了王安自己感动之外,可以说并没有激起其他人一丝涟漪。
对于宫里的太监而言,能进内书堂读书是一件荣幸的事儿。没有什么文化的太监很多,有机会进内书堂读书的太监却很少。
最让王安感到幸运的是,居然无缘无故受到朱翊镠的关注,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与他做朋友,还让冯保和陈矩两位大珰帮助他、提携他……真是走了狗屎运!
如同陈矩一样,王安对朱翊镠的这份情牢牢记在心中。
这样,冯保—陈矩—王安形成了犹如老中青三代的一个圈子——加上朱翊镠,总共只有四个人。
那三个人都高兴。
冯保无意中找到一位心腹,当然高兴;陈矩得到冯保的照顾,当然也高兴;王安就更不用说了,他是三人当中最高兴的一个。
对于朱翊镠而言,虽然遇见王安是一次偶然,王安与陈矩也不在他的计划内。
但既然遇见了,他也不会白白错过此等大好的机会。
陈矩和王安两个,本来就如同两块儿璞玉,只是一个时机未到所以尚未崭露头角,而另一个还很年轻所以需要时间打磨。
朱翊镠只不过是利用穿越者的优势,抓住了充当两次“大贵人”的机会。说得难听点儿,就叫作捡漏或捡便宜。
古人最懂得知恩图报了,陈矩和王安肯定感谢他——这一点,朱翊镠坚信自己的判断。
……
也不知是否因为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缘故,为朱翊镠选王妃依然还没有提上日程。
这件事朱翊镠早就催促过,而且已经征得两宫太后和万历皇帝的同意,王妃就定下李之怿。
可礼部迟迟没有做出回应。
为此,朱翊镠让付大海去礼部找礼部尚书徐学谟问明情况。
付大海问完回来说,推迟正是李太后的主意,选王妃成婚肯定会在今年,但得等到十月份。
朱翊镠唯有一声叹,但他也不好意思再去催促李太后了。本来这件事儿只要一催,李太后就要掉眼泪,总说朱翊镠这孩子想尽快离开她这个当娘的。
其实,这哪是朱翊镠的本意?
只不过是穿到一个尴尬的王爷身上别无选择罢了。
李太后是真的舍不得儿子——对此朱翊镠早就看在眼里。
没辙。
那十月份就十月份吧,满打满算也不够五个月时间了。
不妨再等等也好。
反正离京之前还要解决辽东那边的一件大事儿:让李成梁李如松李如柏父子押解努尔哈赤进京,不能放虎归山。
当然,现在全北京城估计没几个人听说过努尔哈赤。
朱翊镠还得利用这五个月的时间,观察京城的政治局势。
如今,张居正已经回籍,想必朝中大部分官员都在观望中,只有能够确定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态度之后,他们才敢表明自己的立场。
朱翊镠刚好可以暗中观察,并在适当时候做出回应与反击。
京城官员中有何风吹草动,已经交代冯保要盯紧了。
至于万历皇帝那边的动静,由朱翊镠亲自出马。
这天,他去了乾清宫东暖阁。
万历皇帝正在阅览奏疏,但只是表面,看得出来并没有认真,肯定是走神了,想着别的事儿,不然目光不会长时间的偏离奏疏。
而且,朱翊镠进去时,万历皇帝也没有发现。
“皇兄?”
“皇兄?”
直到朱翊镠喊了两声,万历皇帝才缓过神来,抬起头来问道:“皇弟怎么来了?”
朱翊镠睁着眼睛说瞎话:“闲着没事儿,找皇兄说说体己话。”
万历皇帝信以为真,眉开眼笑地道:“好好好,皇弟请坐。”
自那天紫禁城东长街集市开街以来,万历皇帝的心情便大好。他终于尝到了当皇帝的感觉,而且这两天也在努力寻找那种感觉。
朱翊镠坐下来后,有心从前两天的集市说起,问道:“皇兄,紫禁城里赶集好玩儿不?”
“当然好玩啊!”万历皇帝脱口而出,似乎一下子被拉回那种嗨皮的状态中,眉飞色舞地道,“皇弟你想一想,皇兄长这么大,还从未感受过外面的美好呢。只可惜,开街那天都是咱宫里的人,他们多少有些害怕咱们,所以多少都有不真实的一面,若真的像棋盘街那样,才叫好玩儿呢。”
朱翊镠忽然道:“皇兄,自张先生离京后,你感觉如何?”
万历皇帝微微一滞,问道:“皇弟,什么感觉如何?”
朱翊镠也不转弯抹角,干脆直承:“皇兄,就是有没有忽然一下子感觉到身轻如燕?”
万历皇帝笑了笑说:“皇弟,身轻如燕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但倍感轻松确实是有的。”
朱翊镠又问道:“皇兄有没有想过自己亲政呢?”
万历皇帝先是一愣,随即一声叹,面带几分苦笑,喃喃地道:“亲政?嘿嘿,娘亲都说了,现已人臣皆知,不到三十岁休想亲政。”
朱翊镠带着目的而来,有心撺掇道:“皇兄,你也别怪皇弟不提醒你哈,娘亲说出那种话,肯定是当着皇兄的面,那时张先生身体还很强健,可眼下张先生不在京城,娘亲那话还是有待商榷的。”
万历皇帝警觉地道:“皇弟,你为何忽然提及这件事儿?这就是你今天来多目的吗?”
朱翊镠回道:“我也是看到赶集那天皇兄十分开怀的样子,皇兄已经足足憋屈了十年吧?”
“皇弟,这种话你在皇兄面前说说倒无所谓,可要记住:千万不要被娘亲和大伴听见。”
朱翊镠不以为然道:“皇兄,听见了也无妨,本来这就是事实,娘亲也心知肚明。”
“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必须征得娘亲的同意才行。”
见万历皇帝仍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朱翊镠也只好暂且作罢,迅速跳转下一个话题:“皇弟今天来还真有一件事儿要恳请皇兄,想向皇兄要一个人。”
“要一个人?皇弟要谁?”
“努尔哈赤。”朱翊镠一字一顿极其认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