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感叹朱翊镠的手段,居然将张鲸管得服服帖帖的,从最初逼迫张鲸拜他为师,到后来从中作梗派张鲸去辽东,再到后来又解除张鲸东厂提督与司礼监掌印的职务。
无论朱翊镠是潞王,还是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或是登基当了皇帝,反正张鲸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也有些人为张鲸感到惋惜,想着曾经有多红,即便冯保担任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时,张鲸也是宫里数得着的大珰,后来直接将冯保逼走了。
可如今整天与泥土打交道,瞧张鲸那一身装扮,活如一位农民。尽管有“兴农大计划”负责人加持在身,可与大内总管相比还是有天壤之别。
也有一些人暗自高兴,毕竟总有不喜欢他的大臣,终于下来了。尤其是在外臣眼里,张鲸主要是依靠讨好万历皇帝爬到大内总管的位置。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人为张鲸感到高兴,他们对人生已经感悟透了,觉得人生怎么过不是一生啊?
大内总管过的是一生,平民百姓过的也是一生,只要自己高兴,平民百姓就一定比不上大内总管吗?
瞧张鲸现在来劲儿的样子,不用搭理大内的勾心斗角,更不用理会朝廷的纷争,不是也挺好的吗?
尤其是冯保,见张鲸一门心思扑在这里,也没人瞧不起他干的活儿,觉得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看,他一个人动手,都不用其他人帮助,三下五除二便将朱翊镠吩咐的“礼物”送到各位大臣手中。
很快,逢人手里拿着一棵或几棵番薯的茎叶,无不欢喜而归。
本来,以李伟的性子,这时候怎么着也得比别人多摘一点回去。
有便宜不占不是李伟,谁让他是天字一号皇亲国戚呢?
可由于“上吊自杀”的戏演砸了,被朱翊镠抓个现行,李伟只好乖乖地,不敢脱颖而出追求自己的利益,所以他在御花园难得有这般消停的时候。
……
次日,京城大街小巷关于番薯的议论,又迎来了一波小高潮。
几十位大臣都尝过了番薯叶茎。味道虽然不及张鲸形容的那么香,倒也不错,关键不是营养高吗?
但更关键的是他们被番薯这种特别的成长方式所震撼,居然可以摘茎摘叶来吃,而且更有利于成长。
种植番薯,是不是得有一阵子都不用买蔬菜了?还别说,真是。种植番薯就有这个好处。
原来对番薯只停留在传说中,这下终于有那么多的人见识过。
虽然也并没有窥得全貌,但对朱翊镠和张鲸的话都深信不疑。
如此一来,朱翊镠这次率队参观御花园的目的也算是勉强达到:他成功转移了一部人的热情与注意力。
这对朱翊镠来说很关键。
带领朝中重臣参观完御花园,他又去了一趟慈宁宫。
当然不是为了查问李伟为什么要主动上交子粒田的原因。
朱翊镠说不追究就不追究。结果已经出来了,何必纠结过程不放?
朱翊镠这次去慈宁宫没有空手,而是让内侍摘了番薯叶。
李太后很喜欢吃这个。
去时看见她正在逗朱常洛玩儿。
因为李之怿与郑淑嫔两个都有孕在身,所以储秀宫的日常琐事自然而然落到王淑蓉的身上了。
朱翊镠去时,王淑蓉不在。
“娘。”朱翊镠进去轻轻喊了一声。
“镠儿来了哈?”李太后忙停下,正欲呼唤近侍将朱常洛带走。
只听朱常洛咿呀学语极其模糊地叫了一声“爹”,而且冲着朱翊镠。
这就有点尴尬了……
爹怎能瞎认?
关键亲爹不在亲娘却在,到时候会招来闲言闲语。
李太后却喜极而泣:“看,镠儿,常洛他会说话了。”
“娘,这是常洛的第一次吗?”朱翊镠尽力将尴尬掩饰过去。
“是啊!”
李太后好像只听见朱常洛说话却没听见说什么似的,进而还抱起朱常洛鼓励道:“常洛,来,再叫一声。”
朱常洛左右转动着眼珠子,看了李太后一眼,又扭头看了看朱翊镠。
“爹。”
还是很不清晰的一个字儿,只是这回目不转睛地盯着朱翊镠看……就好像是要认爹似的。
朱翊镠哭笑不得,“叫叔叔。”
而李太后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立马说道:“对,常洛,这不是你爹,快,叫叔叔。叔叔,还有奶奶……”
然而,朱常洛再也不吭声了,怎么哄怎么鼓励引导都不行,好像完全不记得刚才说什么了。
“来,常洛,叔叔抱。”朱翊镠从李太后手里接过朱常洛。
朱常洛平时与他见面的机会还是不少,所以接过来时也不哭,只是眼珠子骨碌不停的转动着。
看起来挺聪明的呀!
怎么就只当了一个月的皇帝,便不明不白地死了呢?尽管朱翊镠肯定不答应,可不得不承认这时候叫“爹”比叫“叔叔”要聪明多了!
“没想到常洛第一个叫的是镠儿你。”
李太后感慨激动地道。
朱翊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用手指挑逗朱常洛肥肥胖胖的脸蛋儿。
李太后这才意识到尴尬似的,喃喃地道:“常洛怎么会叫镠儿……”
朱翊镠却像没听见似的,捏着朱常洛的圆脸蛋儿说:“小兔崽子,可不能胡乱叫哈,不然再过两年等你长大,叔叔得打你小屁屁了。”
朱常洛被逗得格格直笑。
李太后接着又道:“说来真奇怪,他娘倒是教过叫`娘`、叫`奶奶`,就是没教他叫`爹`,可他居然第一个叫,叫……你说这孩子!”
说完不禁摇头而笑。
还没来得及问朱翊镠来慈宁宫所为何事,只见王淑蓉回来了。
李太后迫不及待地分享:“常洛他会说话叫`爹`了。”
“是吗?”王淑蓉比李太后还高兴。毕竟是自己儿子。
“是,常洛会叫`爹`了。”
李太后话音刚落,只听朱常洛又冲朱翊镠喊了一声:“爹。”
而且这次比头两次清晰多了,好像是头两次训练后的效果。
王淑蓉脸色顿时一红,望着朱翊镠怀里的朱常洛,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敛衽施礼以掩饰内心的尴尬,幸亏只是出自将近一岁的孩子之口。
“镠儿有事吗?”李太后忙问。刚才还感觉没啥,这会儿王淑蓉来了,听到朱常洛叫“爹”时,她还是能嗅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不安全的味道。
不仅仅是尴尬。
“娘,孩儿派人给你送一些番薯叶过来,还有例银也一并送来了。”
“好。镠儿有心!哦,番薯、马铃薯何时收获?”李太后问。
“快了。”
“听说昨日镠儿带领诸位大臣参观引发一致好评?”
“娘,无论是番薯,还是马铃薯,都值得他们好评。”朱翊镠自信地回道。
“这倒是。”李太后点点头,时时刻刻惦记着大儿子朱翊钧,“待成熟收获后给台湾那边也送去一些物种吧。”
“娘放心,孩儿知道。”这个不用李太后提醒。
朱翊镠将朱常洛交给王淑蓉,王淑蓉刚一接手,只听朱常洛又对着朱翊镠喊了一声“爹”。
吓得王淑蓉慌忙伸手将朱常洛的嘴堵上。
朱翊镠没听见似的转身离去。
一会儿慈宁宫的管事牌子进来,诧异地问道:“太后娘娘,这月的例银为何翻了三倍?”
“翻了三倍?”李太后一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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