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尔芙从四爷府到圆明园这一路都是坐车、乘轿的,鞋子都没怎么沾过地,但是黄土铺就的土路和没有减震措施的马车搭配在一起,那滋味真心不必腿着舒服多少,碰见上坡过坎的时候,那更是格外酸爽,所以她早就是浑身酸痛不已了。
她这会儿躺在晒得暄软的被褥上,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低吟,本想着叫白芷过来替自个儿拿捏下肩膀腰椎等地方舒坦舒坦,才刚要开口,便想到玉洁那边了,她将本来都已经到嘴边的话尽数咽了下去,扭头对着正在往柜子里摆放随身行李的诗兰,低声吩咐道:“先别忙着整理这些玩意儿,交给外面候着那些小丫头们就行,你领着白芷去趟厢房那边,让白芷给玉洁瞧瞧,这一路过来,她坐着油毡小车太辛苦,我怕她那身子骨吃不消,早知道这路上这么难走的话,我就不该让她跟着我一块过来,或是安排个轿子给她了。”
在旁人看来,尔芙将玉洁留在身边是一种收买人心的做法,但是她却是实打实地心疼着身边婢仆,或者该说她并没有将身边伺候的婢仆当做奴才,反而有点类似于是雇员、钟点工、全职保姆这类型的职业,她负责发薪水,婢仆们领着工资就该尽心伺候,即便是这些婢仆出嫁以后,她也会尽到领导者的责任,能帮的时候就帮上一把,比如此时受委屈来求救的玉洁。
只不过旁人并不能理解尔芙的想法,即便是她身边的诗兰和诗情都不可避免地认为尔芙这般善待玉洁是想要留玉洁在府里做个榜样,以求身边婢仆更加尽心伺候,也更加忠心不二,所以对待玉洁的时候,表现地并不像是对待同样当差的姐妹,而更像是在招待一个过府做客的客人一般,恭敬客气有余,亲近体贴不足。
虽然知道这样的相处模式并不利于玉洁再融入府中的大环境,但是尔芙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如果她现在表明自个儿的真心,那么诗兰和诗情,甚至是白芷和其他大宫女都会拧成绳地一起抵制玉洁这个曾经在尔芙跟前最得脸的大宫女,如同宫中的女人从进宫第一天就开始不停地争斗一般,这些在府里当差的宫女仆妇亦是如此,谁让主子跟前露脸的机会有限,有了新人被主子看重,也就意味着一个老人儿失势,没有人会轻易将嘴边的肥肉让给其他人。
所以相对来讲,现在的这种误会更容易让玉洁重新站稳脚跟。
关于这点,尔芙因为担心玉洁经受太多挫折会心理敏感,也趁着没有人在旁边碍眼的时候和她细细解释过,所以玉洁倒也并没有表现出不自在来,该怎么当差就怎么当差,即便是尔芙多次要求她要好好在房间里休养身体,但是该是她的差事,她也从来都没有疏忽过,便如此次来圆明园避暑的事,已经接下正院管事嬷嬷差事的玉洁就和府里的其他管事嬷嬷都做了很好的配合,让尔芙更加轻松地安排调度府里的人手。
不过尔芙的种种做法能瞒过外面伺候的二等宫女和底层洒扫的粗使婢仆,却到底难以瞒过身边最常接触的诗兰等人,诗兰等人开始是有些误会尔芙的打算,但是慢慢也就想明白了,所以这一次次的小试探就不自觉地钻了出来。
比如此时,诗兰照着尔芙的吩咐领着白芷去了厢房给玉洁把脉看诊,留在房间里伺候的诗情就有些不高兴地嘀咕上了:“主子,您待玉洁姐姐真好,奴婢瞧着都眼红了!”
“我真希望我永远都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如同照顾瓷娃娃般地对待你们。”尔芙闻言,坐起身来,懒懒地扯过枕头塞在腰后,慵懒地倚着床头,神情有些苦涩地看着诗情,语气很是沉重地低声呢喃着,“你和诗兰是额娘安排给我的陪嫁丫鬟,所以我有什么心里话,也不想瞒着你们这些自己人。
在我看来,甭管你们在府里是多么有头有脸,那都是些虚的,身为女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在该嫁人的时候,遇到一个是你们如珠如宝的丈夫,生下三两个听话懂事、聪明伶俐的子女,和和美美、安安乐乐地过完这辈子,所以不论是玉洁也好,还是你们也罢,只要你们有了想嫁人的心思,我都会尽可能的成全你们,并且盼望着你们能过得好,我实在是不愿意再看到玉洁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今个儿,我将这些话告诉你,你也好将这话转告给诗兰她们,别再吃醋玉洁在我跟前受宠,她比你们都可怜得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可能一辈子都要孤零零地留在我身边当差了。”说完,她就鼻头发酸地红了眼圈,不是她矫情,她只要想到玉洁白发苍苍的时候,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这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
偏偏尔芙没有能力给玉洁一个孩子,也没有能力给玉洁幸福。
听尔芙语重心长说出这番话,诗情有些感触地怔住了。
不可否认的说,世间女子在年少时都无一不期盼着有场风风光光的婚礼,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好丈夫,也许她们不会像现代少女那般憧憬着王子公主般的幸福生活,但是没有人会是生来就不愿嫁人的,除非是看过太多悲剧、遭受过严重情伤的女子,可是身为奴仆的诗情等人,想要谈婚论嫁都想要主子做主,有尔芙这番话作保,即便是最是沉稳的事情,眼中也不禁闪过些许喜色。
“好好当差,好好干活儿,等到合适的时候,我自会挑选合适的人家替你们安排婚事,你们结婚以后,若是不愿意留在家里头做个围着灶台转的妇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