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二年正月二十六日晴,康熙爷驻跸泰安州,接见了来接驾的各路大臣,便借口身子不痛快打发了众人,往寝殿后头走去,随行的人包括了太子爷和四爷、十三爷,另外还有几名并不起眼的四品小官。
山东巡抚王国昌本来想着能借机讨好康熙爷一二,眼见是凑不上前去了,有些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独自练起了大字。
那一晚,康熙爷殿里的灯一直燃到了天明,至于到底研究了什么大事,便只有走进了那扇门的几个人知道,旁人所看到的,自然是第二天一早神采奕奕离开的三位皇子和几位原本并没有被人放在心上的小官。
“奴才年羹尧请太子爷,请四爷安,请十三爷安!”一名黑脸壮汉穿着一袭看起来有些滑稽的文官袍服跪倒在了正要离去的三位爷的跟前,朗声说道。
四爷有些发蒙的瞧了一眼太子爷,便瞧见太子爷也是这幅样子,更不用提完全摸不到头脑的十三爷了。
“你为何自称奴才,瞧着你也是正经进士出身的庶吉士阿!”太子爷一贯在汉民中声望颇高,嫡子就是这么任性,瞧着左右围着的人不少,随手搭了搭年羹尧的胳膊,朗声说道。
年羹尧虽然面上粗犷,但是肚子里的弯弯绕确实不少,再加上自小就跟在其父年遐龄身边,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早就已经练得浑然天成了。
只见年羹尧只是虚担着太子爷的胳膊,双腿一用力就站直了身子,可是在外人瞧着就好像是太子亲手扶起了这位行跪拜大礼的官员一般。
“奴才自小承训父亲膝下,长在龙兴之地。深深感知着几位先帝的丰功伟业,在几位爷跟前,自然该称奴才,这样才能表达奴才的一番钦佩之情。”年羹尧看着太子爷的下巴,言辞恳切的说道。
太子爷胤礽虽然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也喜欢听奉承的话,可是如今听着年羹尧这番完全没有真话的奉承。这心里就忍不住添堵了。毕竟自打满清八旗入关以来,这汉民和满人之间的矛盾就没有断过,而这些混入汉军旗的汉人。那也多是面服心不服,在心里头吐槽着满族的狂野不羁,吐槽着满族嫡庶不分。
如今一个实打实的书香门第出来的汉人,居然能这么不要祖宗的对着这几个还没有掌管到相应权利的龙子龙孙拍马屁。这滋味就有些不对劲了,毕竟是人都不喜欢太过于没有原则的小人们。
很明显。年羹尧就成了这么样的一个代表人物,只是当胤礽在心里头厌弃这位的时候,这位的想法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年羹尧并非没有谋略,相反长在年遐龄身边。年羹尧的智慧甚至比起父亲还要更加出众,他深深的明白如今赫舍里氏一族势弱,而太子身边的兄弟又是各个虎视眈眈的盯着那把椅子。这位看起来稳操胜券的太子爷的地位,那早就是岌岌可危的了。他不想去烧这个早就被人捧得分不清东西南北的热灶,可是整整一个晚上与太子爷同在康熙爷的殿中,难保不会落在别人眼里,他需要让太子爷表明对自己的厌恶,即便如此也得罪了四爷和十三爷,谁让他到底还不是上帝,并不了解四爷的厚积薄发,只觉得这位四爷早就得罪了满朝文武,怕是连封个亲王都困难了。
至于年羹尧看好的人选是谁,那自然是站着长子的大阿哥直郡王,虽然这位直郡王不善于勾心斗角,但是手握重兵,早就立于不败之地,更何况纳兰一族正在崛起,明珠身为阁老,在朝中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高,但是因为年羹尧到底还是个不起眼的翰林院检讨,并不知道康熙爷和乌拉尔的对话,让这位精于算计的年羹尧,率先失了一力。
太子爷对年羹尧的不待见,好在还是藏在心里,那四爷对这位阿谀奉承的货小年糕的亲哥哥,那整个就是仿佛看见了一坨很恶心的东西一般,直接对着太子爷拱了拱手,拖着还在看热闹的老十三往旁边走去。
好你个老四,不带你这么坑哥哥的!太子爷在心里头哀嚎了一声,幽怨的看着四爷的背影,听着年羹尧说着不着边际的吹捧之言,暗骂着年羹尧没有文人的节操,可是面上却只能频频点头的忍耐着。
太子忍的辛苦,年羹尧也很想哭,他有一种算计失误的感觉,按照在外头的传言,太子该是有些嚣张跋扈的才对,如今他很明显能看到太子那忍不住挪动的脚,却看不出太子明面上的表示,再加上他也有种被自己恶心到了感觉,恨不得直接抓着太子爷的袍摆,喊上一句:“爷,您就踹死我吧!”
好在不等太子爆发出心里头的不满,后头正在准备登山工作的乌拉尔就来解围了,看着仍然是一身便服的太子爷,忙上前请安说道:“太子爷,您瞧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该准备准备出发了!”
“乌拉尔大人您来的正是时候!”太子喜出望外的看着乌拉尔发自肺腑的说道,对着年羹尧歉意的笑了笑,快步往刚刚四爷离开的方向走去,那步子迈得足有一种吃了盖中盖的感觉阿,一口气上六楼都不喘了。
旁边房间里正在换衣袍的四爷和十三爷一瞧见太子爷黑着脸走进来,便憋不住的笑出了声音,抱着冠帽,有些调侃的说道:“二哥,刚才那位又和你说了什么,可有意思,也学给弟弟们听听阿!”
“老四,我不找你算账,你便该偷着笑了,这会儿居然还敢来调侃我……”太子爷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