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尔芙并没有给李氏任何发表感想的机会,已经领着赶过来伺候的诗兰和诗情去温暖的厢房去享用温馨、美味的早午餐了,小生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也越来越讲究,一盘小炒肉就那么一丢丢多,一桌上摆了六道菜和一大碗鸡丝火腿汤,却未必够尔芙填饱肚子的,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左右她有着那么多的私房钱,这点点伙食费就是洒洒水了,只要小生子不嫌麻烦就可以了,而她也乐得享受这种好吃好喝的小日子。
其实正院这边,不单单是尔芙的伙食好,连最底层做粗活的洒扫宫女都是吃荤素搭配合理、米饭管够的工作餐,这也弄得那些做粗活的小宫女一门心思地往正院钻,她们不求升职加薪,只求能吃饱吃好。
毕竟大厨房给宫女仆从准备的伙食,实在是比猪食抢不了多少,要不是尔芙掌管中馈,她们还有很多都吃不饱饭呢,所以说别看尔芙这个人本身没有什么王霸之气,在最底层的宫女仆从心目中的威望,却是比四爷还要高呢!
一顿简单温馨的早午饭,尔芙很快就解决完了。
她饶有兴致地捧着一杯加了蜂蜜的热茶,坐在窗边摆着的改良版包软垫如现代中式款沙发似的太师椅上,两条纤细的腿儿同款的小杌子上,优哉游哉地晃悠着,笑眯眯地看着廊上拎着个水桶满脸苦逼怨愤的李氏,享受着难得的这份清静。
“你们说说,这李庶福晋这算不算是自讨苦吃呢!
本来好吃好喝地在东小院那边待着,非得跳出来找事,要是我不好好收拾收拾她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主儿,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嘚瑟呢!”顺手接过诗情送过来的蜜饯攒盒,尔芙笑眯眯地指着正在廊下敲打地毯的李氏,恶趣味地嘟哝道。
“主子,您就是太心善。
老福晋在您出阁前就曾经跟您说过,这治家就如同行军打仗似的,虽然是没有战场上的血雨腥风,也没有战场上的排兵布阵,却和领兵打仗的将领一样,一定要本着慈不掌兵的想法,下手干脆、落狠,动手的时候就讲究个稳准狠,您要是之前就摆出您嫡福晋的威风来,李庶福晋也不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您作对。
不过要是老福晋瞧见这一幕,估计也就能放心了。”尔芙身后不远处正在抄录新家规的诗兰趁着研墨的空,抬头瞟了眼窗外院子里的动静,笑嘻嘻的接茬道,她早就看李氏不爽了,成日里趾高气昂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李氏是这四爷府里头的正牌福晋呢!
“你们说得容易,却是不知道四爷和她的缘分不浅。
这次我能这么轻易收拾她,也亏得她自个儿脑抽和四爷动手,不然你以为我就能让她在我这里做个洒扫宫女,其实说白了,我这就是狐假虎威罢了,要不是四爷想要让她明白明白什么叫做上下尊卑,我这边前脚让她来立规矩,后脚她就敢装病告我的刁状,到时候我就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兴许没有压下李氏这个恃宠生娇的小妾,还被四爷教训一顿,落了我这个嫡福晋的脸面,嗐,真是为难死我了!”尔芙表示她绝对不能承认自个儿之前是太妇人之仁了些,她抬手抚着鬓边的碎发,故作高深莫测地抿嘴儿笑着,翘起兰花指在身前晃了晃,柔声说道。
诗兰和诗情二人可不觉得尔芙这番话是在给自个儿找面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齐齐赞叹道:“到底还是咱们主子最聪明了,看李庶福晋以后还敢不敢仗着资历在府里头胡作非为!”
“她,别看她现在认打认罚,骨子里不会认命的。
要我说,李氏这个人就是一只百折不挠的小强,不折腾到最后一口气,绝对不会安分下来的,不信你们就好好看着吧!”尔芙笑着摇了摇头,她可不认为越挫越勇的李氏是会听天由命的性格,她能看明白的事情,李氏不会看不清,不过她也并不担心,李氏的性格缺点,实在是太明显了些,当然该提防的地方,她也不会疏漏,她扭头招呼过站在旁边伺候的诗情,吩咐道,“对了,你记得让盯着李氏干活的那几个小宫女都给我认真些,别最后没收拾成李氏,反而让她钻了空子,在我日常用惯的东西里动什么腌臜手段!”说完,她就笑着摆摆手,让诗兰和诗情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继续低头研究她手边放着的那几本账房送过来的人情往来的册子去了。
笨鸟先飞早入林,勤能补拙……
这些话,这几天就如同滚弹幕似的在尔芙的脑子里打转转,她也着实是被李氏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刺激到了,下定决心要拿出高考前备战百天的那股子劲头,势要将这些记档册子和人情往来,以及府里头各处宫人之间的亲属关系都背得滚瓜烂熟的,这可是个兴师动众的大工程,也是个比较枯燥乏味的工作,所以她才会特地挑了这处能清楚看到上房动静的厢房,一边看李氏苦逼脸偷开心,一边苦着脸背资料,不至于这些资料还没有背下来,她就弄得自个儿情绪崩溃啦。
so,李氏就这样不知不觉成为了尔芙调整心情的玩具。
小半个时辰,尔芙将手里头的册子从头翻到尾,她已经将那些绕嘴的名字和亲属关系,以及对方的先祖都抄录在了另外一本小册子上,该划重点的地方就划重点,该特别标注的地方就特别标注,忙忙活活好一会儿,几支精致的水晶蘸水笔,随意地搭在山字形的笔架上,配合着不同颜色的颜料,她愣是在抄录的同时,把自个儿的小脸弄得小花猫似的,等她很是疲惫地坐直身子,她第一件事就是接过诗情送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把脸。
“真搞不懂为什么都要起这么绕嘴儿的名字。”她嘟嘟哝哝地翻着自个儿抄录下来的学习笔记,苦着脸在外间转了两圈,重新坐回到了窗边位置,一边看着窗外做苦工的李氏,一边默默施展着死记硬背的本事,打算在一天之内就将这爱新觉罗这些血脉亲族都记到骨子里去。
而此时此刻,李氏已经在心里将尔芙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不知道多少倍,从她被送进阿哥所伺候四爷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苦活累活了,她连上房内室那一小方天地都没收拾干净,便已经是腰酸背疼地坐在了地上,什么仪态、风度,早就被她丢到九霄云外了,她现在最想的就是回到她舒服的床上休息休息。
偏偏被尔芙安排过来做监工的宫女就跟一个按部就班的机器人似的,不但没有半点想要帮忙的意思,还不停地催促她做这做那,丝毫没有顾及到她庶福晋的身份,如果不是她还理智清晰,知道这里是正院,而不是她能任意妄为的东小院,李氏都恨不得将这个小宫女千刀万剐了。
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暗暗记下了这个小宫女的长相,打算日后找机会,再好好收拾这个不懂规矩的死丫头,她却没有想到,尔芙早就防备她会秋后算账的做法,所以负责来当她监工的小宫女,只不过是穿着宫女衣裳、做宫女打扮的白芷而已。
这也怪李氏平日眼高于顶,什么都不看在眼里,不认识白芷。
就在李氏觉得她的体力彻底耗尽,再也挪不动脚步去后院井亭打水的时候,已经在厢房小睡一会儿的尔芙回到了上房里,尔芙拧眉看着仍然是一团乱的房间,不高兴地冷声训斥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伺候人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把这么一个小小的房间给收拾干净!
你也别在我这里碍眼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明儿再过来继续收拾吧!”说完,尔芙就满眼不耐烦地摆摆手,直接将满身臭汗的李氏给轰出了上房,让披头散发如同疯妇似的李氏就这样狼狈地出了正院,丢脸丢到了所有人面前去。
而就在李氏走出去的同时,她还很是恶趣味地跟了出去。
尔芙一路目送着李氏消失在小路尽头,又左右搜罗了下躲在暗处偷窥的宫人,她这才带着几分坏笑地重新回到了上房,她挥手制止了诗兰和诗情想要收拾房间的动作,故意穿着脏兮兮的小靴子在地毯上踩了几圈,又让诗兰和诗情去换了脏鞋子过来,把内室里李氏好不容易擦拭干净的地面踩得脏兮兮的,彻底毁掉了李氏整个上午辛苦劳动的结果,笑眯眯地回到了暖烘烘的厢房。
她对着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的诗兰和诗情,柔声说道:“你们俩一会儿把我用惯的被褥枕头都挪过来,我这些日子就住在厢房这边了,上房就让它一直脏下去。
另外你们在把我后面说的话传扬出去。
就说是我说的,李氏什么时候把上房给收拾干净,我就什么时候不让她过来立规矩,要是她一直拖拖拉拉的,总是想蒙混过关,那她就要做好常驻正院的心理准备了。”说完这话,尔芙就一扭身往梢间走去。
只见她动作利落地甩了鞋子爬上大炕,抱着暖烘烘的被子,便闭上眼睛睡午觉去了,说实话,这暖烘烘的大炕睡着,就是比软乎乎的床舒坦,尤其是在外面大雪纷飞的时节,身下暖烘烘的,那滋味就别提多舒服了,只可惜正院的前主人乌拉那拉氏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将上房暖阁里的大炕给扒了,而临窗的小炕和东次间临墙的半截炕,白天坐着歇歇乏,或者是蜷着腿睡一会儿还好,要是整晚整晚睡在那小小的半截炕上,估计能累死人。
若不是之前尔芙想要折腾李氏,让人将厢房收拾出来,她还发现不到这块风水宝地呢,虽说厢房没有上房宽敞,也不如上房的家具名贵,可是就冲着这张炕,她就准备一冬天都住在这里了。
厢房的梢间是对面炕,诗兰和诗情收拾着被褥,却是一点都不耽搁尔芙休息,她舒舒服服地睡醒一觉,瞧着眼前大变样的厢房,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道:“你们真是太能干了,要是李氏也有你们这本事,估计明个儿就要摆脱过来立规矩的痛苦生活了。
行了,你们也都坐下歇歇。
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还得跑趟腿,打发个小宫女过去给李氏送桶热水过去,就说是我这个做福晋的体恤她辛苦,让她好好泡个澡解解乏,免得明个儿过来一身酸臭熏到我,还有也要提醒她注意仪表,瞧瞧她刚才离开时候的那副狼狈样子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疯婆子呢!”
要说尔芙这嘴儿是真损,这心眼儿也是真坏,好在她的心思都用在了恶作剧上,不然足以黑化成为把持朝政的吕雉之流,想想李氏要是被弄成没胳膊没腿儿的人彘,那滋味还真是蛮酸爽的么,如果不是身份不允许尔芙做出太过突兀的举动来,她真想亲眼去看看李氏收到那桶从正院送过去的热水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呢!
好在,诗兰和诗情都是尔芙身边的老人儿了,也算是了解她。
诗兰知道尔芙那点恶趣味,特地挑了个胆大嘴巧的小宫女过去送水,当小宫女拎着空水桶从东小院摇摇晃晃地跑回来的时候,便直接将人叫进了厢房,让小宫女绘声绘色地将李氏收到尔芙赏赐时候的表情描述出来给尔芙知道。
果然,尔芙一听完就笑着给小宫女打了赏。
不过考虑到李氏的小心眼儿程度,她还是不忘提醒了小宫女一句:“这几日,你就别往外走动了,免得被李氏抓到短处责罚,到时候我这个做福晋的,也未必能赶得及过去救你,不过要是咱们自个儿院里,想来李氏就算是看到你,也拿你没有办法。”
“奴婢晓得,谢主子赏。”小宫女笑嘻嘻的点头道。
“行,那你就先下去忙活吧。”尔芙见小宫女也不是个不知道轻重的,应该不会明知道危险,还要偷摸跑出去作死的性子,笑着摆了摆手就让小宫女出去了,而她则换了身体面的外袍,领着诗兰和诗情去前院给忙活了大半天的四爷送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