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二十四章 逐客令

    第七百二十四章

    酒醉三分醒。

    尔芙在现代和同寝室的好友去撸串的时候,还真是喝醉过,可是对面陪她一块喝酒的人,换成了她并不信任的百合时,她自然不会让自己彻底喝多。

    只是这点,丫儿自是不知道的,所以她是白担心了。

    一壶,一壶,又一壶,转眼就是三壶酒下肚。

    尔芙揉了揉有些涨的小肚子,一抹嘴就撂下了手里头的筷子,扭头吩咐丫儿去取了块凉帕子,一边单手拧着帕子,胡乱地擦着脸,一边面露三分醉意的杵着桌子,托腮道:“妹妹,你好酒量,我这实在是不行了,脑袋里就好像有小人打架似的,闹哄哄的难受极了。”

    已经站在尔芙身边,随时准备扶着摇摇欲坠的尔芙撤退的瑶琴,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儿,您说得太客气了,您绝对是已经喝得忘记正事了,她能说打从尔芙喝上第二壶酒,她就等着尔芙和百合说起让尔芙回府的事情,可是她一直等到尔芙都要醉倒了,她也没等到尔芙说起这事。

    啧啧……

    其实尔芙就是已经喝多了,唯一能让她表现得不是喝多的就是她还坐在绣墩上晃悠,而不是出溜到了桌子底下了。

    就在她这般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她感觉到尔芙扯了扯她的衣角,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一边对着站起身的百合摆着手,一边含含糊糊的嘟哝着:“今个儿喝得痛快,等明个儿,咱们姐妹继续喝,我跟你说,我这庄子上,可是正经藏了不少好酒呢!”

    随着尔芙的话音一落,瑶琴就感觉臂弯一沉。

    瑶琴忙低头看去,只见挎着她胳膊的尔芙,已然眼睛一闭就要往地上躺去,她忙扭头招呼了一声丫儿搭手,架住了要栽倒的尔芙,这才分心对着愣在圆桌旁的百合点了点头,和丫儿合力将彻底醉倒的尔芙给抬进了上房的内室里。

    “亏得咱们主子平日不喝酒,不然……”瑶琴一边脱着尔芙脚上的鞋袜,一边扭头对着正在拧帕子的丫儿吐槽着。

    丫儿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拧着温热的帕子就凑到了床边。

    “主子和百合格格说了那事了么!”小心替尔芙擦去脸上的胭脂,看着尔芙红彤彤的脸颊,丫儿突然想起了正事,忙扭头看着瑶琴问道。

    对此,瑶琴无语地摇了摇头!

    她能说她给了尔芙无数个暗示的小眼神,可是尔芙瞪着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就跟没瞧见似的,拉着百合说的都是什么花花草草、衣裳、首饰这些无关话题,直说得口干舌燥,连连喝酒润唇,然后就醉倒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尔芙醉倒了,连洗漱都是毫无意识的让丫儿和瑶琴处理的就直接躺在被窝里睡着了,那边百合也是一脑袋的雾水,她傻愣愣的看着快速退场的尔芙一行人,无声地看了看头顶上的月亮,又瞧了瞧身侧站着的婢女瑜儿,眨巴眨巴眼睛,最终也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领着人,直接从月洞门回到了跨院里休息去了。

    已经洗漱过的百合,披着一件宽松的外袍,慵懒地躺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打发了房间里伺候的婢仆,只留下瑜儿在内室里替她铺床,眯着眼睛,默默想着心事。

    四爷,瞧着比八爷更稳重些,也更有魅力些,若是她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是四爷的话,她一定不会像今个儿这般轻易放弃的,只是现在……她只能选择更显温厚的八爷了。

    想到这里,她隔着轻柔的寝衣,伸手摸了摸臂弯处的守宫砂。

    “瑜儿,你说姐姐今个儿请我去饮酒是为了什么呢!”寂静的房间里,百合无声地来到了瑜儿的身后,轻手利脚地替自己个儿倒了一杯热茶,微抿了一口,轻声问道。

    正在弯腰铺床的瑜儿闻言,站直了身子,不解地摇了摇头。

    “就知道问你,那也是白问,我也想不通,她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聪明人的苦恼就在于想太多,在瑶琴和丫儿这些明眼人的眼里,尔芙今个儿说的那些话,就是标标准准的打发时间的闲唠嗑,可是百合这个心思繁杂的人明白尔芙不会无缘无故的请她过去饮酒闲聊,也不知道尔芙会喝多了忘记正事,变一门心思的开始回想起了尔芙说的那些话,简单点说,她就是想多了。

    想多了的百合,就算是喝过酒,脑袋发沉,却也是一夜无眠。

    另一侧的正房里,尔芙的呼吸里,带着微微的酒气,抱着柔软的棉被就这样一夜好眠的睡到了大天光,要不是裕满领着人来到庄子上,她真是能一觉睡到大中午去。

    被瑶琴从被窝里叫起来的尔芙,狠狠揉着眉心,想要缓解酒醉带来的那一丝丝不适,却是没有半点效果,最终还是丫儿精心准备的醒酒汤救了她。

    “好难喝!”咕嘟嘟几口就将一大碗的醒酒汤灌进肚子,尔芙揉着一大早就灌了一肚子水的肚子,脑袋瓜儿抵着床柱,砸了砸嘴儿,轻声嘟咕了一句,便让瑶琴扶着她,手软脚软地来到了妆台前梳妆。

    别看裕满是她的阿玛,但是礼教规矩森严,她想要穿着一袭居家的服饰去见,那也是完全行不通的,一袭厚重的石青色锦缎吉服,头戴繁杂华丽的凤钿,尔芙就这样强忍着不适,带着这整套沉甸甸的装扮,坐着庄子上的小轿,来到了前院和内院之间的花厅。

    正在花厅里作陪的张保,见尔芙一过来,忙退到了一旁。

    狠狠眨了眨眼,总算精神了些的尔芙,对着张保点了点头,轻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皇家命妇,哪怕尔芙是他的亲生女儿,裕满必须遵着规矩行礼问安,哪怕尔芙现在是避疾住在庄子上,他也不愿意给尔芙添麻烦,穿着一袭武将官服的裕满,瞧着尔芙将注意力落在他的身上,眼看就要对他见礼,忙规规矩矩的打了个千儿,自称奴才的问安道:“奴才瓜尔佳裕满,见过瓜尔佳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尔芙对裕满是有着一份对父亲的敬重之情的,眼瞧着裕满对她跪拜行礼,她真真是心疼得很,不过礼不可废,就算她不让裕满这么做,裕满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她也就只能尽量让裕满少跪一会儿了,比如现在这样。

    裕满才刚刚扫了扫袖子跪下,她就忙迎上前,将裕满从地上扶了起来,连声说道:“阿玛,您这是做什么,这不是存心折煞尔芙么!”

    “礼不可废。”如尔芙预料的一般,裕满开口就是这句。

    重新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裕满抬头看了看双眸布满血丝的尔芙,眼神落在了尔芙的小腹位置,很是关切的问道:“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还是老样子吧。”尔芙笑着答道。

    外孙子、外孙女突然离世,裕满是知道的,尔芙和四爷闹不和的事情,在乌拉那拉氏和李氏的有意传扬下,也早早就传得京中人尽皆知了,裕满瞧着眼露苦涩的尔芙,看了眼花厅里伺候的婢仆,伸长了脖子,对着尔芙压低了声音的劝说道:“尔芙,听阿玛说一句,你现在可不是小孩子,这出嫁从夫的道理,你也该明白的,你这性子不能太要强了,若是你嫁的人是寻常人家,阿玛定然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但是四爷是皇子,这天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就算阿玛想要替你讨个公道,阿玛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阿玛,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尔芙看着裕满说着话,眼眶都已经有些泛红,不禁也是一阵心疼,这就是一个父亲最深沉的爱,她能感觉到裕满语气中的那抹自责和无奈,自是不愿意让裕满为她多担心,忙点了点头,忍着泪意,哽咽着答道。

    丧子之痛。

    裕满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能明白那种心痛到极致的难过,眼见着尔芙又露出悲切之色,他也实在是不忍心提起尔芙的伤心事了,忙转移问题的说道:“阿玛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女人家一辈子的依靠就是要有个孩子,虽说小七聪颖、可爱,可是到底是个女孩子家,你还是该要早早打算,也免得以后没个依靠。”

    作为一个男人,裕满比尔芙更了解男人的心理,宠爱,不过就是一时的事情,尤其是四爷这种坐拥权贵的皇子龙孙,但是他并不知道,尔芙艰难生下一双龙凤胎,让皇室添了这么一对可爱的子嗣,连康熙老爷子都亲自下旨安排了德妃娘娘在圆明园照料她,获得了好大的一份恩宠,可是她却彻底亏损了底子,月子里,又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没能好好调/理好身子,以后再难有孕。

    虽然她也不打算再生,但是不想生和不能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所以这会儿听裕满提起这事,神情也有些不好看,眼底更满是落寞。

    不过为了让裕满放心,她还是点了点头。

    “你也别觉得阿玛这话说得难听,你女人还是该软和些,别再为了弘轩他们的事情和四爷闹了,更别想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咱们瓜尔佳氏一族,虽说比不上康熙朝初期的时候风光,可是这骨子里的傲气不能丢了。

    阿玛今个儿过来,除了来看看你怎么样,还是想要将你妹妹百合接回去,她一个未嫁女住在你的庄子里,实在是不大方便。”要不说裕满是个领兵打仗的粗人,他觉得自己个儿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便提起了他自己个儿的来意,连半点过度都没有就提起了百合的事情。

    昨个儿晚上,四爷去了丰台大营见裕满,耍了点小心机。

    四爷和裕满用过一顿很有军营特色的烤全羊,便提起了百合这个在京中颇有些名声的姑娘,从百合的喜好、年龄,一直问到了可曾有婚约、是否要进宫选秀这些私密问题,直问得裕满心惊肉跳,这才说起在尔芙的庄子上,见到了这位风姿绰约的百合姑娘。

    男人最了解男人的心理。

    四爷这番似是而非的话,落在裕满的耳朵里,那就是尔芙有心将百合送到府里去做小,而四爷对这事,也并没有什么反感的意思,甚至很感兴趣,这才会去丰台大营见裕满,但是裕满却绝对不愿意两个女儿都送到四爷府去,就如同当初郭络罗氏想要尔芙进宫帮衬尔柔,他不愿意一般,所以他这才一大早的就来到了尔芙的庄子上。

    若是换成了另一种说法,裕满估计就不会这么放在心上了。

    不过这些,尔芙是并不知道的,她虽然原本想过让百合替她进府去照顾小七那孩子,也想过要将百合送上四爷的床,替她转移一下四爷的注意力,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做呢,也完全没有露出半点这个意思,猛然听裕满这么一说,她既觉得被人泼脏水的愤怒,又觉得被人发现的羞恼,登时就气红了脸。

    “阿玛,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她红着脸,咬牙问道。

    裕满以为尔芙是被戳破心中的小算盘,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更觉得自己个儿来得及时,想着尔芙才这么点岁数就已经为了争宠不择手段,这心里头也有些不是滋味,便也没有给尔芙好脸,抬手就拍了拍桌子,很是威严的问道:“说说你就急了,阿玛刚才说的话是彻底白说了,不是让你要软和着些么!”

    “阿玛,您教训的对。”尔芙强忍怒气的应了句,愤愤坐下了身子,接茬道,“只是我待百合如何,我自问对得起自己个儿的良心,她来到这里吃的住的都是顶顶好的,我不曾亏待她半分,不知阿玛是从哪里听了闲话,居然这般误会女儿,既然如此,那尔芙也就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了,阿玛只管将百合接回去就是了!”说完,她就一扭头,叫进了守在门口的瑶琴,吩咐她去将后院的百合给请过来。

    前院、后院,距离不远。

    瑶琴见尔芙脸色不渝,也不敢多磨蹭,一路小跑的就来到了跨院,对着正坐在院子里绣花的百合屈膝一礼,便将裕满大人来的事情说了,请着她来到了花厅里。

    没了好心情的尔芙,待百合给裕满见过礼,就指了指下首摆着的圈椅,示意她坐下说话,可是还不等百合坐稳身子,她就直接给百合下了逐客令,似笑非笑的说道:“妹妹,阿玛担心你在我这里住着不方便,所以特地来接你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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