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因为这两个宫女是德妃娘娘安排进来的,吃住都是顶好的,即便是住在正院,却也不比那些独居一院的格格们差了,吃穿都和寻常宫女不同,房间里的摆设,亦是诗兰精心布置的,现在这些东西都可以收回到私库里去了,而且这两个美其名曰的宫女,也不需要占她身边伺候宫女的名额了。
尔芙坐在绢丝屏风分割出的小小外间里,笑眯眯地打量着眼前的大开间。
少时片刻,诗兰和诗情就动作利落迅速地对照着之前的记档册子,将一些逾制的摆设都收拾回了箱笼里,余下的那些家居摆设,虽然还算不错,却是不值得收回私库里了,尔芙瞧着眼前这套被打通的大开间,又想想诗兰和诗情在隔壁的小单间,她对着过来询问她意见的诗兰吩咐道:“左右这间房间都特别收拾过了,这么放着,亦是浪费,你和诗情就直接搬过来吧,将你们之前住着的那个小单间留给以后分到咱们正院伺候的宫女。”
说完,她就挥挥手,催促着诗兰和诗情去隔壁收拾自个儿的体己行李去了。
其实就算刨除正院两侧的跨院和婢仆不够资格居住的上房、东西厢房,单单是主院这个三进套院里剩下的其他房间就已经足够安排尔芙身边近身伺候这些宫婢仆从了,只不过是因为尔芙的陪嫁体己太多,足足在倒座房那边占了五间房子,这才会弄得房间如此地紧张。
不过即便是如此,正院婢女仆从的待遇,比起其他院子伺候的婢女仆从,亦还是很不错的,谁让尔芙是个很懂得疼惜婢女仆从的好主子呢,现在有了好房间空余出来,她还是第一时间就想着要照顾身边人。
安排好这些,尔芙这才重新回到正院上房里休息下。
晚上,四爷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问起了雨桐和雨桠的事情了。
“乌拉那拉格格大概是觉得自家族中的包衣更可靠些,便将人要过去了。”对此,尔芙不以为然地摊摊手,爽快答道。
“这是真话?”四爷笑着反问道。
“当然,反正乌拉那拉氏媚儿过来要人的时候是这么和我说的,我也就这么一个字都没有改的告诉你了。”尔芙保持着摊手的动作,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继续回答道。
四爷闻言,抬手拍着尔芙的脑袋瓜儿,脸色微变,却仍然好心情的低声调侃道:“你这个傻妮子,大概还觉得自个儿丢掉了好大的一个负担吧。”
“难道不是么??”尔芙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觉得吴家怎么可能有本事强压着德妃娘娘将两个姿容超群的宫女收到身边!”四爷并没有干脆的回答尔芙的问题,而是故作高深的反问着。
“为何呢?”尔芙仍然是那副满脸懵逼的样子,继续追问着。
因为尔芙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个性,要是这个问题不能得到准确的答案,她怕是要茶饭不思了,所以她觉得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问清楚这件事,到底那两个出身吴家的漂亮宫女有什么特别的,难道是什么传说中的凤命女么!
关于这个问题,显然是尔芙有些想多了。
随后,四爷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德妃娘娘之所以将这两个姿容出众的吴姓宫女留在自个儿的身边,无非是因为她还顾念着和吴家的亲族之情,毕竟因为德妃娘娘得宠而抬旗的乌雅氏一族和吴家,本就是同气连枝的同族,现在德妃娘娘所在这一支是已经摘了内务府包衣的帽子,但是吴家还是内务府包衣世家之一,雨桐和雨桠这两个从小被吴家精心教养出来的美人儿,也就是吴家全族的希望,而在能力范围内,偷偷帮衬着吴家,吴家也就会更加尽心尽力地伺候好德妃娘娘。
现在尔芙将承担着吴家阖族上下希望的两个宫女都送到乌拉那拉氏媚儿跟前……
那么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乌拉那拉氏已经将人要过去自个儿院里了。”得到答案的尔芙有些不高兴地扁着嘴儿闷闷道,但是却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她并不喜欢势力渐大的内务府,更不喜欢那些靠裙带关系脱去包衣奴才身份,却并不懂得感恩的内务府官员,如果不是身份所限,她恨不得将内务府整个儿都连根拔起,让这些仗着是皇帝跟前近臣的蛀虫都统统发配到边疆去喂蚊子。
可惜,并非来自未来的本土男四爷却不知道尔芙的内心感慨。
他见尔芙不高兴的扁着嘴儿,还以为尔芙是在为失去吴家这个大助力不痛快,让他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和她点明这些利害关系,但是也让他有些失望,因为在四爷的眼里,尔芙和之前的乌拉那拉氏越来越像了,一想到曾经最是清丽脱俗的妮子都变得如此现实了,他就觉得心里闷闷的。
不过素来反应迟钝的尔芙难得有眼色了一次。
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四爷神色有异的原因,笑着歪了歪头,故意卖萌道:“不过相比起获得吴家一星半点的帮衬,还是早些将那些碍眼的女人轰出去,更让我觉得痛快些,要是让我看着她们和你卿卿我我,估计我还没等到吴家给我半点好处,便已经将自个儿气死了!”
说着,她就冲四爷连连摇晃着自个儿那双没有威胁力的小拳头,恶声恶气的说道:“我告诉你,甭管是身份背景多么厉害的女人,你也不要想着塞到我身边来,我管不了你将后院里塞满娇花,但是我自个儿这一亩三分地上,我是绝对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女人的。”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爷就是再糊涂,也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你留,不然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过问过雨桐和雨桠两姐妹的事儿了,还不早早就按照德妃娘娘的意思将她二人收房算了!”果然,四爷听尔芙这么一说,心里头痛快了不少,其实他也是个挺纠结的人,他一方面希望尔芙为他拈酸吃醋,最好是瞧见他身边冒出一个母蚊子都能变身母老虎扑上去,但是一方面又希望尔芙是个明理懂事的雍容福晋,但是这里面的度要怎么把握,就是四爷自个儿都没有个数。
好在,尔芙几次顺毛都很轻松过关了。
再一次轻松过关的尔芙在四爷看不到的角度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她就知道四爷这货儿是个空壳子的霸气攻,实则是个傲娇受,越是没个好脸色,便越是觉得顺心顺意,所以她才能顺利地混成四爷心底的朱砂痣、眼前的白月光了。
尔芙挑眉问道:“那你就是说,你现在决定要尽快将那两个宫女收房了?”
“不是。”四爷忙摇头道。
只可惜,四爷的回答,并不能让尔芙满意,所以尔芙动作利落且果断地拍掉了四爷揽在自个儿腰肢上的那双大手,踩着脚踏,连鞋子都没穿就直接站起身来,指着一墙之隔的西次间书房,恶狠狠地恐吓道:“那就好,不然你就准备睡书房吧。
放心,我知道你是出身贵重的皇子龙孙,所以我会特别交代诗兰给你在书房摆上一张很舒适柔软的矮榻和暄软的被褥,绝对不会委屈了你娇贵的身子骨!”说完,她还有些不解气地踩了踩四爷那双穿着皂色长靴的脚。
尔芙孩子气十足的动作,逗笑了还要说话的四爷。
四爷长臂一揽,将双手叉腰做茶壶状的尔芙揽入怀中,低声安抚着。
而很懂得拿捏夫妻相处分寸的尔芙也配合地收敛了怒冲冲的样子,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如同乖猫似的窝在了四爷怀里,小手轻一下、重一下地扯着四爷领口的盘扣,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身藏蓝色的大褂是李荷茱李侧福晋给四爷绣制的,只要想想,她就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要怪就怪她自个儿的绣技不精湛,不然一定不会给后院那些女人这种机会。
同样熟悉尔芙性格的四爷从尔芙的小动作上,也看出了尔芙有些不满的小情绪。
他眨眨眼,低头在尔芙的脸颊上落下一吻,随后让她在身边空位上坐好,爽快地招呼进来在外候差的诗兰等人,这才嘴角噙笑地让尔芙替自个儿找身更换的衣裳来,迈着大长腿去净室里洗漱去了。
等到他洗漱出来的时候,那身让尔芙嫉妒的大褂,已成为了要送洗衣服里的一件。
四爷穿着一身已经半新不旧家常袍子,腰间还挂着一枚尔芙亲手编织的同心结,这样的衣着打扮,终于让尔芙露出了一抹宽慰的浅笑,她含笑上前,主动牵起了四爷的大手,拉着四爷走到了已经准备好的桌边儿,格外难得的承担了替四爷布菜的工作,那副殷勤的模样,竟然让一向很注重饮食规律的四爷多吃了一碗米饭。
天色刚刚暗下来,心情大好的二人就在浴室里,火热地缠在了一块。
一场酣战后,强作精神洗漱过的两人并肩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四爷摩挲着尔芙如绸缎般顺滑无暇的肌肤,颇为感慨的低喃道:“爷和你好久都没有这般畅快了。”
这话,听得尔芙一阵无语。
谁能告诉她,为何素来恪守规矩和体统的四爷到了床上就如变了个人似的!
得亏她是来自风气相对更开放的现代,不然要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女去配合四爷完成那些羞死人的动作,那难度无异于是登天般艰难了。
这般一想的话,她为她能够成功晋位的原因,而脸红心跳起来。
只是太过沉迷于内心拷问的尔芙,却没有注意到四爷眼底闪过的一丝晦暗光芒,被尔芙泛着羞涩的脸庞所诱,四爷那双如同有魔力的大手,便这样顺着她腰肢的弧度滑了下去,来不及阻止的尔芙就这样被他引入了歧途。
而这样胡闹的结果就是尔芙第二天爬不起来了。
腰酸背痛腿抽筋,一系列的毛病都找到了这个缺乏锻炼的女人身上,尔芙苦着一张脸,艰难地蹭到床梢位置,将四爷随手丢在角落里的大襟系带中衣胡乱套在身上,这才徐徐吐出了一口浊气,使劲力气地挑开了床幔,将在外间里候差的诗兰叫到了床边,吩咐诗兰下去替自个儿准备热水等东西。
一直等到净室里泡澡用的一系列东西都备好,她这才软着双腿进了净室。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留下诗兰和诗情这些近身伺候的婢女在跟前伺候自个儿洗漱,因为她实在没勇气让她们看到自个儿身上写满爱怜的痕迹。
泡过澡,本来就已经双腿无力的尔芙就更加没有气力了。
她强忍着打颤的双腿,裹上旁边早就备好的干净衣物,一挪一蹭地回到东次间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坐定,已然折腾出了一身汗,不过她却并没有重新洗漱的想法,而是将对襟小立领中衣上的一颗颗铜扣都小心翼翼地系好,直接就招呼起外面候差的诗兰和诗情了。
“点炉安神香吧。”尔芙有些懒怠地倚着软枕在罗汉床上躺好,支使着二人将罗汉床上的杂物挪空,伸直蜷曲的双腿,又让诗兰取来床榻上刚换过的锦被,将容易着凉的双脚和腰肢都仔细盖好,这才将压在身下的长发都仔细拉出,统统耷拉在罗汉床的扶手外面,扭头对着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的诗情吩咐道。
她现在就想这么沉沉地睡过去……
只是作为府里的嫡福晋,大事小事一大堆,哪里会给尔芙安心休息的休闲时光,一炉安神香还没有烧完,空气里还弥漫着未消散的檀香味道,李荷茱李侧福晋和佟佳氏、乌拉那拉氏瑞溪就如同商量好的似的,一块抱着府里各处这月的账目开支,来到尔芙这里报账了。
虽然这些都是尔芙早就和她们商定好的规矩了,但是辛苦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尔芙在瞧清楚她们泛着青紫颜色的黑眼圈后,还是可以肯定她们就是在羡慕嫉妒恨,故意来打扰她补眠的好时光。
不过作为嫡福晋,她要大度,她要宽容,所以她嘴角微扬的抬抬手道:“放下吧,这账本也蛮重的,你们就别这么抱着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你们就抓紧说说,如果不着急的,那就等我自个儿慢慢翻账本就是,别耽搁了你们各自院里的事儿!”
说完,她又掩唇打哈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