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之前那种糊弄事般的随意调查,这种调查是很严谨和详细的,陈福和张保二人虽然不知道四爷为何有如此吩咐,还是恭声应是地下去尽快安排了。
乌拉那拉氏一族是满洲八大贵姓之一的名门望族。
想要调查其中一个出嫁的格格,虽说不容易,却也不难,毕竟早在这之前,陈福和张保就为了更好掌控各府邸的动向,已经将眼线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塞进去了,不过因为要调查的目标是长在深闺的女子,更加侧重于在各府前院动手脚的陈福和张保还是费了大工夫,这才将乌拉那拉氏瑞溪从小到大的经历调查清楚。
当然,这也是因为四爷格外重视乌拉那拉氏一族的一举一动,才能这么快查清楚。
坐在书案后的四爷,面无表情地认真翻看着陈福呈上来的调查结果,最终淡定地挥挥手就命陈福下去了。
根据陈福送上来的调查结果显示,关于瑞溪的种种不对劲,珍珠并没有说谎。
不过从调查结果来看,瑞溪也确实是乌拉那拉氏族远房旁支的一位在籍留牌秀女,因为在京小住的那段日子被乌拉那拉氏老族长的福晋喜塔腊氏看中,便被破例留在了身边照养几年,又那么刚巧地赶上先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过世,然后就有了后来被册封为侧福晋进府的这桩天降馅饼的好事。
四爷拿出了处理朝政的认真劲,将关于瑞溪格格的所有信息都来来回回地翻看几次,将其中有些不合理的地方都彻底想通后,扭头瞧着倚着落地罩发愣的苏培盛,吩咐道:“安排两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去西小院伺候,爷要知道这个瑞溪侧福晋的一举一动。”
说完,他就摆摆手让苏培盛下去安排,叫了王以诚两兄弟进来书房伺候。
随着陈福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四爷正在将陈福手里粘杆处的势力一点点地移交到苏培盛的手里,也正是因为如此,苏培盛才不再继续压制着和他争夺四爷心目中地位的王家两兄弟,更愿意跟着张保和陈福跟前刷好感度,顺便偷偷学习管理粘杆处的办法。
苏培盛按四爷的吩咐,欢天喜地地来到了陈福和张保独居的小院,找到张保跟前伺候的一个小太监,内敛含蓄地扯出一抹轻笑,随意地敛了敛袖摆,迈着平缓的四方步就走到了旁边那间房门虚掩的厢房里。
他这段时间的变化,瞒得过府里的其他人,却瞒不过同为当事人的陈福和张保,不过因为是四爷的意思,陈福和张保也没有过多其他的感想,所以这会儿苏培盛过来要人去盯着乌拉那拉氏瑞溪,张保很是顺当地就将手里一部分才刚刚培养出来的人手,交给了苏培盛负责。
不过他担心苏培盛不将这几十号人手放在心上,还是不忘交代一句,“这名单上的人手都是陈公公之前特地挑选出来的小宫女,年龄小,好掌控,且背后没有包衣世家,身份底细也足够干净,若是用得好,也是一股不错的势力,以后就交给你安排了。”
说完,他又将粘杆处一些不太重要的耳目眼线联络的特殊方式,统统都告诉给苏培盛知道,留着苏培盛在房里喝了杯茶,说了两句闲话,这才送着苏培盛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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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的这些小动作,后院里的女人不清楚,也不甚关心。
在她们看来,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四爷的喜好来得重要,新进府的瑞溪,亦不例外,她早起就跟着西小院的管事嬷嬷肖嬷嬷来到了厨房。
肖嬷嬷是乌拉那拉氏瑞溪的奶嬷嬷,也是这次跟着瑞溪一块嫁到四爷府来的。
她年方四十,有着一张和气的胖圆脸和富态的身量,最擅长烹调美味佳肴和针织刺绣这种事儿,本来她还以为乌拉那拉氏瑞溪会选择另外一位更加擅长掌家的奶嬷嬷,甚至都已经拜托交好的姐妹替她另找差事了,却没想到这陪嫁入府的好事就落在了她的头上,现在乌拉那拉氏瑞溪拜托她烹制一盅味美清爽的汤品,她当然不会拒绝了。
只不过她还是没有想到瑞溪会跟着她一块来到厨房里忙活。
“主子,这厨房里烟气太大,您还是先回前面上房里休息吧,等奴婢这边儿准备得差不多,您再过来就好。”随着厨房里的烟气越来越重,肖嬷嬷有些不放心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满脸担心地柔声建议道。
瑞溪宽和地笑了笑,无所谓地摇摇头道:“为四爷烹调美食是我的本分,不辛苦,您也就别劝我了,我哪有那么娇气。”说完,她就接过肖嬷嬷手里的汤勺,专心致志地搅动着炖盅里清淡的汤水,脸上挂满了恬静温慧的笑容,当真如同是最贤惠的妻子般,任是哪个男子瞧见,也抵挡不住这抹笑容的威力。
不过她的目的并非是要靠贤惠淑雅就能在四爷心目中留下位置,只是让后院那些防备着她的女人们放心罢了。
别以为她才初入王府就不知道院里那些伺候的婢仆,大都是后院里其他女人安排过来的眼线和钉子,她之所以没有动作,不过是不想让前院那位多疑的男人防备而已,她既然想要在四爷府里站稳脚跟,当然不会心急,也不会稀里糊涂地搅合进后院的各种纷杂是非里。
乌拉那拉氏瑞溪在进府前,便已经让她在暗中安排进四爷府的人手,将四爷府各院女眷地性格偏好都调查清楚,细细参考这些女人入府以后的经历,她觉得最好借鉴的就是那位顺利爬到嫡福晋位子上的前侧福晋瓜尔佳氏的成功经验,不过她也没有全盘借鉴地复制尔芙的成功,而是有计划性地改变了些许。
而她想要最先展露给四爷的优点就是她那一手厨艺。
为了让四爷更加注意她的优点,她当然不会偷懒地将熬汤这种有些繁琐且无趣的工作交给肖嬷嬷负责。
厨房里的温度很高,为了不被热气和汗水打乱脸上的妆容,弄出狼狈的样子,她早起就薄薄地在脸上扫了一层掺杂着珍珠末的茉莉香脂粉,这会儿忙碌了一个上午下来,虽然身上沾染到了厨房里的味道,但是倒是并不损伤她的美貌和气质,好不容易等到汤品熬煮入味,她命肖嬷嬷将她特地从乌拉那拉家带来的一个纯白色滚银色兰花缠枝纹边的炖盅给找了出来,仔细装好口味清淡的薏米冬瓜排骨汤,又细细地擦拭干净炖盅外侧的手印痕迹,小心翼翼地用帕子裹着放到了食盒里。
“拧条帕子来。”她细心地整理好身上的旗装,扭头吩咐道。
旁边伺候的宫女绿意忙拧湿帕子,恭敬地送到乌拉那拉氏瑞溪的手里,这才将装着炖盅的食盒拎在手里,退后半步地跟在瑞溪的身后,离开了气味不算清新美好的厨房,服侍着瑞溪回到了上房内室去洗漱更衣。
洗漱过的瑞溪,没有急着上妆,估计着时间,换了身还算素雅的青草绿旗装,便这样素面朝天地来到了院门口。
她约莫等了有盏茶的工夫,四爷就领着苏培盛等人来到了西小院的院门口。
最是重视规矩的四爷虽然有些排斥府里现在轮流侍寝的安排,但是每每轮到去谁房里留宿的日子,还是会过来用顿午膳,免得后院里的女人借着送补汤、点心的名义争宠讨好他,今个儿就刚好是乌拉那拉氏瑞溪侍寝的日子。
四爷远远就瞧见瑞溪领着近身宫婢等着门口的样子,说心里毫无感觉,那绝对是假话,却也达不到感动莫名的份上,但是还是不妨碍他露出好脸色来,对着被太阳晒红脸颊的瑞溪关心两句,“怎么这么早就等在门口,爷过来再出来就好了,你也不怕被晒坏了身体。”
说完,他就长臂一揽地将瑞溪揽入怀中,迈步往西小院的上房走去。
现在的西小院已经瞧不出尔芙还住在西小院里时的模样,比起那时的雅致素朴,更多了几分张扬和华丽,打扮清雅的瑞溪坐在描金罗汉床上的时候,竟有种脱俗欲仙的感觉,连四爷这种见惯美人的人都有些意动,恨不得立刻拉着眼前的美人好好疼爱一番,但是他也只是想想就算了,努力将注意力移到了桌上摆着的餐点上。
“妾身也不知道爷喜欢吃些什么,不过听厨房里伺候的人说爷口味清淡,便让他们胡乱准备了几道清爽的小菜,还望爷不要嫌弃。”瑞溪瞧着四爷挪动身形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却并没有自作聪明地凑上去,反而很是体贴地走到桌边儿,指着桌上摆着的菜肴,轻声说道。
说完,她就亲手盛了碗汤,送到了四爷跟前。
“这是妾身忙碌了整个上午炖的汤,还请爷尝尝。”乌拉那拉氏瑞溪捧着滚了一圈银色兰花缠枝纹边儿的汤碗,莲步款款地走到四爷的身前,柔声说道。
轻挽罗裙移莲步,嫁作他人妇,素手调羹汤,含羞待君尝。
瞧着眼前眉眼带着几分小心和敬畏的乌拉那拉氏瑞溪,四爷心底涌起了一句话,他含笑接过汤碗,很是爽快地喝了一大口,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汤的味道不错,火候十足,看来你是用了心的,爷很是喜欢这汤品的味道。”
说完,他就一口气地将汤碗里的薏米冬瓜排骨汤,全部喝光了。
“爷喜欢就好。”乌拉那拉氏瑞溪含羞浅笑地接过空汤碗,柔声答道。
四爷闻言,勾唇一笑,站起身来,随着乌拉那拉氏瑞的脚步来到桌边儿坐定,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乌拉那拉氏瑞溪的小心伺候,时不时地夸赞上一句,喜得瑞溪满脸通红,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用过饭的四爷就领着苏培盛等人离开了西小院,径直往正院去看尔芙了。
本想留着四爷在西小院小憩的乌拉那拉氏瑞溪有些失望地目送着四爷走远,还不等她收敛起脸上的失落,在旁伺候的宫女墨兰就忙上前安抚道:“主子,您别难过,嫡福晋被主子爷看重是好事,只有嫡福晋的位置够稳,她才不会千方百计地对付后院里的其他妾室。”
“我知道。”乌拉那拉氏你瑞溪垂眸掩饰住眼底的冷光。
说完,她就直接迈步往院子里走去,同时吩咐着墨兰去厨房准备热水。
早起就在厨房里忙碌,折腾出一身的汗,还沾染上一身味道,她都快嫌弃死了,如果不是为了在四爷跟前表现自个儿的温柔淑惠,她早早就让人准备一大桶洒满花瓣的香汤去沐浴了,不过现在既然四爷走了,她也就不必继续装样子了,还是快快把自个儿弄得香喷喷的才好。
少时片刻,小厨房那边就将热水送到了上房净室里。
乌拉那拉氏瑞溪从容地褪下身上的衣物和发饰,披散着一头如黑缎般闪亮顺滑的长发,踩着浴桶边儿摆着的小凳子,迈步走到了浴桶里坐定,微眯着眸子,享受着肖嬷嬷的伺候。
她之所以选择带肖嬷嬷进府伺候,肖嬷嬷这手出神入化的按摩工夫是主要因素。
乌拉那拉氏瑞溪半躺在浴桶里,任由着肖嬷嬷替她疏通筋骨,直到浴桶里的香汤渐凉,她这才睁开了眼睛,起身离开了洒满花瓣的浴桶,重新换上一身淡青色的寝衣,披散着还没来得及擦干的长发,半倚半躺地坐在了罗汉床上,身搭薄被地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就足足睡了有一个时辰之久。
等到她睡饱坐起身来的时候,她那头长发也已经彻底干透了。
“主子,不如让奴婢伺候您梳妆吧!”一直在旁边伺候着的绿萼忙凑上前来,小心地将软枕塞到乌拉那拉氏瑞溪的身后,轻声提醒道。
乌拉那拉氏瑞溪闻言,挑眉瞧着窗边摆着的妆匣,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必那么麻烦了,左右我也不准备出去院子,你随便找条绸缎带子来,替我将长发束起来,然后再找身颜色轻薄些的杭绸旗装来就是了。”
说完,她就拢了拢脑后的长发,慵懒地倚着软枕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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