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卫华的表现相当不错,在等待杨兮的同时,他也没闲着,不单带着盛大军完成了L型的腹部切口,而且,还把整条降结肠给松解了。
来不及夸赞吴卫华一句,穿了手术衣戴了无菌手套的杨兮立刻全身心投入到了手术中去。
肾脏是泌尿外科的专属。行肾脏手术,取腹部正面切口是自讨麻烦,因为肾脏位于后腹膜后的腰部脊柱两侧,从正面进入到达术野的距离实在是深,因而,泌尿外科在行肾脏手术的时候,多选择腰部两侧切口。
这名伤员应该是被不小的石块从后面砸中了左侧腰部,只有这种设想,才能解释得了这伤员所受到的伤情,想验证伤情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把伤员的上衣扒光,看其表面伤痕便可做出推断。
只可惜,情况紧急,那高超没想到那么多,一针穿下去,见有血性液体抽出,便判断有腹部脏器损伤,具有充分的手术探查指征。
若是能冷静一些的话,便可以从容判断出伤者准确的伤情,从而做出更为合理的切口选择,降低手术难度。
不过,从正面入手,术野虽深,却也难不住杨兮。
甚至,他连一张手术技能卡都不要使用。
翻转降结肠,暴露后腹膜,见后腹膜出撕裂开了一道口子,口子中缓慢但不停地向腹腔内渗血。
打开后腹膜,游离肌层筋膜,暴露左侧肾脏,只瞄了一眼,杨兮便决定摘除。
都快要碎成八瓣莲花了,修补只会是徒劳,肾脏功能无法恢复,留着便是个累赘,倒不如摘除了更加安全。
人有左右两个肾脏,摘掉一个还剩一个,而只剩下了一个肾脏的人,其生理功能并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因为人体具有代偿极致,当失去一个肾脏的时候,剩下的那个肾脏便会强化功能。
至于百姓所深信不疑的少了一个肾必然至肾亏,而肾亏……是个男人都害怕。
但这种说法毫无科学根据。
男人的能力,跟激素水平相关,而肾脏,只是下水道的一个中枢,虽然二者在末端共用同一器官,但相互之间,还真没有什么关联。
补肾――就当是一个美丽的传说吧!
确定了术式,杨兮动作飞快,退到一助位置上的吴卫华还没怎么看清楚,一颗破碎的不堪入目的肾脏便被杨兮拎了出来。
清洗,止血,缝合封闭肾脏摘除后留下的空隙。
修补后腹膜。
查看降结肠挫伤无需特殊处理,重新固定降结肠。
“冲洗腹腔,留置引流管,然后关腹。”杨兮对吴卫华简单做了指令,然后便要奔赴1号手术间。
吴卫华先看了眼杨兮的背影,再下意识地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针几乎没动,而分针也就走了三大格。
马德,此妖孽一个多月前才具人形,没见他渡劫,这就已然成仙了?
还有王法没?!
杨兮快步走出2号手术间。
第二批重伤员已被送进手术室,又是3名。
此刻,必须拎得清轻重急缓,1号手术间的那个伤员的手术固然重要,但稍微拖一拖并无大碍,而眼前这三名重伤员的急救处理却是不容耽搁,杨兮正欲上前,却见到视野中突然闪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尹伟?
他怎么过来了呢?
此时,尹伟完成了第三名重伤员的静脉切开,直起身,擦了把汗,看到了几步之远的杨兮。
“该干嘛干嘛去哈,别他么站那傻愣耽误时间。”不知为何,那尹伟的说话声显得很是生气。
“谢了啊!”有尹伟在,杨兮完全放心下来,举步向洗手池走去。
侧前方,尹伟冷哼一声,骂道:“谢你嫂子个腿!哥是来帮自己表妹的,跟你个小瘪犊子没关系。”
快速洗了手,进到了1号手术间,杨兮再一次愣住。
手术台上,那高大壮汉,不是高勇又是谁?
“老大,你咋也来了呢?”杨兮一边穿着手术衣,一边忍不住问道。
台上高勇瞅了个空档,转头看了眼杨兮,哼笑道:“在外面看到尹伟了没?”
杨兮穿上了手术衣,正在戴手套,随口应道:“见到了。”
高勇再哼笑,道:“挨骂了没?”
杨兮如实回答道:“挨了。”
高勇叹了口气,道:“你该好好感谢感谢我高老大,要不是我劝了他一路,估计这会儿你小子早就被他的一套组合拳给打趴下喽。”
杨兮悟到了个中缘由,连忙解释道:“那什么,我就是觉得放个假不容易,就不想再麻烦你们……”
高勇暂停了手术动作,盯向了杨兮,严厉道:“再多的理由,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杨兮,你膨胀了!”稍一顿,见杨兮没有接话,高勇再道:“你以为有你自己就已经足够了,这一点,我高勇不反对,做这类外伤性手术,拼的就是一个快,越快止住了血,伤员的生命就越有把握能保得住,这方面上,没有人能比得过你。”
杨兮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显得有些凝重。
高勇再轻叹了一声,接道:“做医生,尤其是做一名外科医生,最不能缺的就是自信,最不能多的还是自信,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杨兮立时想起了马主任手术前那晚上跟自己说过的话,“做一名好医生,对生命一定要有敬畏之心,要时时刻刻保持着如履薄冰的感觉,哪怕是面对一台最简单的手术,也决不能掉以轻心。”
马主任的这番话和高勇的那句话其实是一个意思。
在外科医生的嘴上经常挂着这么一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只有湿了鞋子,有了经验教训,才能更好地体会到马主任和高勇所说的话的深刻含义。
不过,那是对一般人而言。
杨兮受杨副校长和周老师的折磨多年,不单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过人本领,在悟性上,也是超出常人。听过了高勇发自肺腑的逆耳之言,再联想马主任谆谆善诱的教诲,杨兮冥冥中生出了醍醐灌顶的感觉。
“您批评的对,高老大,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