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变革开始,过去的轮回就将不复存在……”
年轻骑士喃喃自语,眼神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像是找到了答案,却又感到一丝畏惧而瞻前顾后,迟疑不定。
比起刚刚对安森的质疑,现在的他不仅没有豁然开朗,反而变得更加的迷茫。
“从这一点来说,你和芙莱娅实在是天造地设,令人羡慕的一对…我是认真的。”丝毫不准备就此停下的安森看着他,准备继续趁热打铁:
“你们都是旧大陆,或者说全世界最顶端的那一批人,都对自己所继承的东西深信不疑;血脉,家族,神话,信仰…你们还都是这些东西所塑造出的,最优秀的那一批人,继承和发扬它们几乎就是唯一能实现你们人生价值的途径。”
“在这样的轨迹下,别说新世界,就算是你我相遇的概率也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如你所说,一个小小男爵家的次子,想见到您这位大公继承人只可能在那些奢华的宴会上。”
“我都不需要想,也能猜到除非有意外发生,否则大概率我们俩是不会有任何交集发生的。”
“…而现在,我们是相互知根知底的朋友,并肩作战的战友,放在过去这绝对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你是说我和芙莱娅也受到了新世界的影响,选择背叛自己的出身?”路易微微蹙眉:“不错,这一点我承认,但和你刚刚说的改变有什么关系?”
“关系就在于,你们也是这场变革的一部分。”比起刚刚,安森的表情中多了几分笑意:
“没有你们在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扬帆城不会轻易臣服,帝国在新世界仍有根基,自由邦联无法像现在这般紧密团结,更不可能挡得住圣战军的入侵。”
“这个世界从不是一个个孤立的个体,而是无数人与事件的集合;想要出城某种因素或者结果的出现,单靠一个或者几个条件是远远不够的,所有的因素与前提缺一不可。”
“同样的,一件事情的影响也绝对不会局限于其自身,而是必然向所有人与事扩散…最终由量变引发质变,从边缘走向中心,乃至将过去的真理取而代之,成为新时代通行的法则。”
“当然,这需要时间,很多时间…可即便如此,我们也已经能窥探到未来的影子,知晓它将会成为的模样。”
虽然某人像是故意似的把话说得模棱两可,让人摸不到头脑,但年轻骑士还是逐渐猜到或者说领悟其中的含义:
“你是说…帝国,或者说整个秩序世界所努力维护的,过去的制度和体系正在逐渐走向衰亡与崩溃,而恰好处于边缘的新世界倚靠反抗争取到了与过去截然不同的自由,而这种自由又会因为反抗的成功,逐渐影响已经无法再维持旧秩序的…秩序世界?”
话音落下,路易与安森四目对视,一个在确定猜想,一个完全怔住,并不是很有默契的沉默了片刻。
安森·巴赫:“……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虽然路易的反应让自己有点儿出乎意料,、但安森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正如同过去的大公与国王别无二致,区区男爵更不可能成为常备军团的总司令一样,旧时代的秩序已经开始迎来它的末路。”
“自由邦联是一个标志,更是全新的开始;以血脉尊崇的时代即将结束,全新的时代正在缓缓拉开它的大幕。”
“旧时代的王公,卑微的小贵族,与一群白手起家,靠自己努力打拼和牺牲获得财富的人共同努力,才赢得了它的发端;未来的它必将一发不可收拾。”安森目光灼灼:
“风暴已经开始,如果不想被吞没,那我们就必须去做些什么,改变些什么。”
这是当初德拉科·维尔特斯用来说服自己的话,安森突然觉得用在这里也特别合适。
实话实说,哪怕到现在安森对真理会这个组织也没有一丁点儿的好感,这种专注于搞事情,撩拨别人野心和不安分想法的小团体危险程度堪比天灾;而且他们并不热衷财富,过度纯粹反而愈发危险。
但不得不承认在洞察局势的眼光方面,他们很可能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团体,没有之一。
帝国内部的不稳定,瀚土局势的危机,伊瑟尔王室与十三评议会的矛盾,克洛维城的暴动,北海三国统一的倾向,殖民地大叛乱……
这群人总是能抓住最关键的重点,给教会拼命维系的“均势”打出致命一击。
其中的原因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组织真的过于鱼龙混杂…从路德维希最信任的副官,到某小说家这种街头混子,无孔不入以至于连自己的军团内都至少有一个真理会的成员。
就这还是他们已经遭受过一次重创,实力规模都远远不如曾经的前提下;很难想象当初的真理会究竟是怎样的盛况,怕不是十人力就有一个在编成员,剩下全是给他们通风报信的。
或许在别人眼里,就连我也已经是真理会的成员也说不定。
自嘲的轻笑一声,安森默然起身,朝着白鲸港议会外走去。
在被炮弹砸毁的大门前,像是回想起什么的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着挂在屋顶的十三星环旗;残破的旗帜在盛夏末尾的微风中徐徐飘扬,顽强的彰显着桀骜不驯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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