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四十分,红手湾港口哨塔。
连翻打着哈欠的若瑟夫一边嘟嘟囔囔抱怨着牢骚话,一边举着火把,一层台阶一层台阶的爬上塔顶。
作为风暴军团“二把手”的叔叔,射击军名义上的副指挥和真正的总司令,自己不仅没有任何特权,还多了一大堆工作,更谈不上任何的自由——大半夜不能睡觉还要跑出来查岗查哨,前天是卡尔总参谋长,昨天是法比安,今天就轮到自己。
这可真特么…又没有自由,又没有特权,挣到了钱不假,但付出的代价和承担的风险也比一般工作高了不知道多少倍;若瑟夫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侄子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一个没前途的叛军首领,继续兢兢业业的替他效力?
像法比安这么实际的人,难道不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叛变,伺机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吗?
孤零零的哨塔顶端上,午夜潮湿冰冷的海风呼啸而过;不算宽敞的墙垛下就站着几个睡眼惺忪的殖民地民兵,怀抱着步枪一副将倒未倒的模样。
没好气的拍醒了一个快睡过去的哨兵,顺便夺走了他怀里的卷烟和火柴——自从圣战之后,这些已经是硬通货了。
烟草自不用说,寒冷的新世界就算能种出来也和杂草差不多;看似简单的火柴才是真正的难如登天,整个新世界也找不到一家火柴厂。
原本安森考虑过在灰雪镇办一家火柴厂的,毕竟这种生活必需品的价值和利润就算和食盐相比也是小点有限;只是因为圣战爆发,不得不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劣质烟草的香味入喉,若瑟夫糟糕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不少,悠闲地靠着墙垛,望向黑暗中无边无际的汹涌海。
他是真的不懂,明明教廷和圣战军都已经打算饶自由邦联一条生路了,路易·贝尔纳…那位艾德兰的公子哥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竟然还需要思考一天。
他难道不知道夜长梦多,拖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发生意外的道…等等!
心里还在忍不住吐槽发牢骚的若瑟夫突然愣住,咬着烟头的脸颊忽然僵住,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码头的方向。
在那里,在一片黑暗当中…那艘漂浮在半空的飞艇似乎在缓缓的…向着城镇的方向…移动?
愣住的若瑟夫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但仍然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夜色那么黑,就算稍微看错了,或者把周围的云也当成了飞艇的一部分,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他就这么宽慰着自己,像是催眠似的不断在心底重复着“看错了,只是看错了”,仿佛只要这么做,就能让它变成可以一笑了之的玩笑。
可惜的是并没有。
飞艇仍然在向着哨塔缓缓迫近,巨大的体型真正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这…这…这是……”
拼命克制着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只是远远看到,从未在这么近距离观察过的若瑟夫脑海一片空白,就连嘴角的烟头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他下意识觉察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氛,但身体就像是被其它力量操控了似的,完全动弹不得——就像是被狮子死死盯着的野兔,连逃命求生的本能都忘的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漆黑的穹顶突然投下一道光束,那淡金色的光辉是如此的耀眼夺目,令人难以直视。
嗯?!
猛然惊醒的若瑟夫瞳孔骤缩,悬停在自己头顶的慈悲之心打开了它全部的探照灯,将大半个红手湾城墙都沐浴在它的光辉下,无所遁形。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果断掉头狂奔,周围半睡半醒的卫兵们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已经将要发生什么,仍旧呆呆的站在原地,揉着眼睛用惊讶的表情抬头望去。
几乎同时,满脸惊恐的若瑟夫已经狂奔到了哨塔的底层,一边跑一边奋力的大声呼喊:
“敌——火——来——袭……!!!!”
撕心裂肺的怒吼唤醒了沉睡的大海,金红色的巨蟒从黑暗的海平线涌起,溅出万千流星……
划破天穹!
………………………………
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宛若雷霆般的轰鸣声在红手湾的港口近乎是不间断的响起;一团又一团的烈焰升腾,卷起炙热的气浪肆意蹂躏着瑟瑟发抖的殖民地。
十八磅舰炮,二十四磅臼炮,三十八磅主炮,六十八磅卡隆炮…实心弹,榴霰弹,爆破弹,链弹……六十艘战舰横在红手湾港口外的海面上,依照着飞艇探照灯提供的坐标和指示,不顾一切的倾泻出她们最凶猛,全部的火力。
被黑夜笼罩的海面上,战舰猛烈的炮火已经将海面打成了一片白昼,震耳欲聋的轰鸣激荡着海水,掀起成片成片的滔天巨浪。
这是令整个红手湾,甚至是整个新世界所有人都永远难以忘怀的一幕:
烈焰在夜空中流淌,海水在烟雾中沸腾,壮丽的烟火一次又一次的在大地上燃气,再反过来照亮夜空…点缀穹顶的星河,前赴后继的在人间降临,绽放出无数的银花火树。
在这前所未有,已经堪比天灾的炮击夏,红手湾的城墙和码头毫不令人意外的灰飞烟灭了…不要说那些砖木结构的建筑,石头堆砌的城墙,就算是钢筋结构,水泥浇筑,在如此凶猛的火力下也没有幸存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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