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真的难以置信,但在亲眼检查过尸体之后,安森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就是博雷·勒文特的尸体无误。
但他还是不明白,博雷可是勒文特家族派出的代表,而勒文特家族虽然与皇室敌对,但却是教廷的绝对支持者,博雷军团的两万人也是整个圣战军中少数完全站在教廷立场上的。
除此之外,路德维希军团背后是克洛维和弗朗茨家族,亚瑟军团背后是贝尔纳和帝国北方豪门,尚未抵达的莱昂军团更不用说,瀚土人再怎么样也不会完全投靠教廷和帝国。
费尔南多军团是皇室的忠犬,菲勒斯军团干脆就是裁决骑士团冒名顶替,借壳上市的摆设;虽然至今没有亲眼见过,但据无信骑士团提供的情报,绝大部分都可以归入气氛组。
如此一来,教廷真正能在新世界拿得出手的大规模战力只有博雷军团,结果竟然见死不救?
这让安森相当费解,他不相信教廷能单纯到相信剩下的十几万圣战大军真的会遵从教廷的一切指示,不计代价的摧毁自由邦联。
可无论再怎么难以置信,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博雷军团全军覆没,军团长阵亡,潜伏在暗处伺机生擒自己的裁决骑士团,没有任何动作。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确保博雷军团残部顺利撤回扬帆城,将惨败的消息尽可能散播出去。
其目的并不是安森想炫耀战功——当然有也没关系——而是打击圣战军,尤其是圣战军中下层的士气,让他们意识到摧毁自由邦联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眼下已经是六月末,留给圣战军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三个月,因此帕威尔等人越早离开捕奴港越好。
对此圣战军的舰队倒也十分配合,就在捕奴港之战结束第二天傍晚抵达港口。
至于如此“恰巧”的原因嘛…明面上是此前赶往扬帆城索要物资,结果中途被正在围攻白鲸港的费尔南多军团长扣下,强征作为突破白鲸港防御的战力,刚刚好不容易成功脱身。
内里的真实原因倒简单了——全舰队从上到下,在黑礁港时就被路德维希和真理会收买,否则安森此前也不可能对博雷军团要袭击捕奴港的时间和行程了如指掌。
当然这么说其实也不准确,因为整个舰队本就是被教廷和帝国雇佣来的,顶多算是又找了一个新雇主而已,而且还是个大方又干脆的雇主。
被俘虏的士兵们陆续登上舰船,码头上堆放着一箱箱帽子,靴子,皮带,军大衣之类的用品,让刚刚重获自由,潦倒狼狈的士兵们能至少看上去还勉强像样,不至于在归航之后被自己人误认为是乞丐。
除了这些,船舱和甲板上还为士兵们准备了果腹的午餐:熏香肠,乱炖鱼汤,干面包,咸牛肉,葡萄酒……基本都是水手们早就习以为常的食物。
但在已经饥肠辘辘连续作战了一周的圣战军士兵眼中,这些简直无异于奢侈到极点的大餐,穿着崭新的衣服鞋帽,就直接在甲板上大快朵颐了起来——不光士兵,哪怕那些出身豪门的骑士们也是食指大动,一边努力保留最后的矜持,一边用力吞咽着自己的口水。
对此很懂得为雇主考虑的舰队司令在船长室设宴,热情款待了诸位俊杰:瀚土葡萄酒,香草烤鸡,土豆馅饼,香煎牛肉肠,火腿薄饼,洋葱汤……
细心的船长还特地准备了成品的卷烟和上等烟丝,供骑士们随意挑选;不喜欢抽烟的也可以移步到船尾的护栏旁,看着外面的风景品尝来自金石城的咖啡,想加多少牛奶和砂糖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加。
反正这些都是路德维希出钱,记在圣战军后勤的账上,最后还有教廷报销,这种慷他人之慨的机会当然是能有多大方就有多大方。
“就这么走了?”
人群拥挤的甲板上,安森一边抽着烟斗,一边将点燃的卷烟递给帕威尔:“难道不准备带走博雷·勒文特的尸体,好向你们的统帅部和勒文特家族交差吗?”
“总司令阁下真是个风趣的人。”接过烟的帕威尔苦笑一声,凝视着手中渺渺青烟的火星:“我要是把军团长的尸体带上,那才是真正的百口莫辩呢。”
“给您提一个小小的建议:不要公开博雷·勒文特的死,更不要公开盐石城之战的真相,甚至最好连提都不要再提起——勒文特家族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对象,教廷更不是,您不说,双方至少在脸面上还有挽回的余地,说了…不死不休。”
像拿着蜡烛一样把玩着卷烟,他自嘲的叹了口气:“当然,这也仅仅是我个人的看法,如果您坚持的话,也请自便。”
“明白。”安森微微颔首,眼神瞥向不远处的捕奴港码头:“这件事我不能向您保证什么,但一定会认真考虑的。”
究竟是公布博雷·勒文特的死来打击圣战军的士气,还是隐瞒真相避免过分树敌,他还是有一点点举棋不定,准备等等看白鲸港和红手湾的局势再做决定。
帕威尔倒是十分冷静,毕竟他也没指望靠几句话就能替安森·巴赫做决定,会提起这种事情也只是想以此示好,拉近一点双方的关系而已。
“舰队司令告诉我,船开还要再等半小时。”放下烟斗,安森扭头看向对方:“需要我把阿列克谢叫过来,让你们俩好好聊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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