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港,塞西尔家族私邸。
对于北港至少是名义上的掌舵人塞西尔家族而言,圣徒历一百零三年是个让人相当难忘的年份。
首先就是浩浩荡荡的新世界圣战终于结束了,但紧接着国内压抑的种种矛盾瞬间爆发,陆军部,保守派,革新派纷纷开始露出自己的野心与爪牙,试图趁乱夺权。
作为地方上的实力派,塞西尔家族自然也想分杯羹,他们的计划是和革新派勾结,拉拢从新世界撤回来的风暴军团对抗陆军部,压制保守派,武装夺权控制王室,以枢密院的名义控制整个王国。
看上去很美好,实际也的确如此——作为革新派的重要同盟,塞西尔家族只需要提供资金和一些声音方面的支持,完全不需要亲自下场,就能成为这场兵变,或者说变革中的核心功臣,失败了也几乎没有后患,毕竟无论谁上台,都需要塞西尔家族帮他们稳定北港和王家舰队。
但很快局势的发展,就让塞西尔家族看不懂了。
先是卡洛斯陛下遇刺,紧接着那位帝国来的王后竟然在弗朗茨家族扶持下成了摄政;陆军部惨遭全灭,新陆军部大臣竟然是个女人,而枢密院也没好多少,两大派系几乎崩溃不说,现在竟然连独立性都保持不住,让路德维希·弗朗茨一个陆军少将成了什么…执政?!
一时间王国动荡,对路德维希挟持年幼的君主和王太后篡权,各行省都表示了强烈不满:你们弗朗茨家族自说自话的把蛋糕分完,这是把我们都当空气了?
而同样没能享受到这场“兵变”红利的塞西尔家族同样不满,默默加入到了抗议的行列,拒绝服从和效忠尼古拉斯一世,但并未扣留送往克洛维城的税款和物资,更没有切断贸易和交通,行省内各机关依然在正常运转。
这倒不是北港精神分裂,主要眼下克洛维城集结着全王国最精锐的常备军团;陆军部和枢密院真的要狠下心来,是完全有可能沿铁路北上,以镇压叛乱名义肃清北港的。
作为独立性很强,有过叛乱前科的行省,北港从上到下在这方面极其敏感,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给克洛维城出兵的借口。
我是克洛维王国忠心耿耿的臣子,所以该尽的义务都不会拉下;但我保留质疑的权利,所以不会立刻宣誓效忠…差不多就是北港自相矛盾的态度。
可这样的状态肯定不可能持续太久…随着混乱逐渐平息,作为克洛维最重要的行省之一外加王家舰队驻地的北港,依旧要主动表态的。
叛乱,亦或者臣服,没有第三条路。
“咚咚咚——”
伴随着清脆的敲门声,威廉·塞西尔推开了叔叔法兰西斯书房的门:
“市长阁下,有从克洛维城送来的信。”
尽管不是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又是生活在同屋檐下的家人,威廉·塞西尔依旧保持着绝对的恭敬,哪怕是在没人的时候。
或者说,尤其是在没人的时候。
“多谢。”法兰西斯淡淡开口道,目光并未离开手中的另一封文件,抬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
“坐,随便给自己弄杯喝的吧,我们俩得好好聊聊。”
“是。”
年轻的海军上校并未客气,娴熟的拿起桌上的提尔皮茨朗姆给自己到上半杯,坐在那张舒适却有点小的沙发上。
过了好一会儿,北港市长才终于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他刚刚递来的信笺;但只看了一眼上面弗朗茨家族纹章的印戳,就叹口气扔在桌上。
“威廉。”
“在。”
“威廉,你知道在你进来之前,我看的是什么吗?”
“呃,这……”
“一个放在我晚餐餐盘,压在面包下面的信笺,上面写着克洛维城爆发动乱,尼古拉斯一世陛下…也就是那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国王通过了市民议会法案,并且即将签署关于国民议会的诏书。”北港市长沉声道:
“路德维希·弗朗茨已经解散枢密院,架空内阁,陆军大臣索菲娅·弗朗茨与安森·巴赫已经完全控制住了陆军部接近二十万人的常备军团,以及……”
“…克洛维城的暴乱,疑似有帝国的影子,而摄政王太后陛下极有可能牵扯其中!”
略微顿了下,北港市长默默的拿起海军上校刚刚送来的信:“现在你再猜猜看,路德维希的这封信里写的是什么?”
威廉·塞西尔已经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陷入到难以名状的震惊当中。
“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无非是让塞西尔家族,还有整个北港表态罢了。”并没有等他回过神,北港市长叹了口气:
“是的,我们不能继续像现在这样模棱两可下去了;信能寄到我们这里,就肯定也会寄到其它行省的总督们那里;再说的夸张些,大概北港城内那些势力不比我们逊色的豪门,应该也已经知晓了此时。”
“所以从现在开始认真听我说,威廉,我们接下来的选择,将决定北港以及塞西尔家族二十年,甚至五十年后将来的命运。”
“运气好的话,我们或许能拜托拘于北港一隅的命运,成为至少不逊于弗朗茨家族的克洛维豪门;而如果做错了选择,则很有可能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啊!”
惊愕过度的威廉·塞西尔下意识想要起身,但却被沙发死死限制住了行动,被子里的朗姆酒洒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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