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睁开眼?
林姝听到这里,下意识的就睁开了眼。
她此时是面朝下趴着的,可眼前看到的并不是漆黑一片的床里面,而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悬崖。
悬崖上有无数只相貌奇丑又恶心的怪物,正露出凶残的眼神盯着她
一时间没有缓过神的林姝,只觉得自己的手变得一片冰冷。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这眼前看到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这时,她的手上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传来。
林姝顺着手看过去,只见一条不知从哪里伸来的血糊糊的舌头正在舔她的手,那是一只全身化脓的恶心鬼。
林姝登时像是触电了一般猛地一甩手,那只恶心鬼冷不丁的被她拍到了一边。然而它晃了晃自己摇摇欲坠的舌头,踩着满地的粘液再次朝她扑过来。
此时林姝心跳如鼓,她听到了,在这间房子的外面还有许许多多杂乱的脚步声、各式各样的鬼怪发出的声音。
它们正在朝这里赶过来,她试图捂住耳朵,可是声音还是传到了耳朵里。
素来镇定的林姝,发出了自己的平生第一次尖叫,“啊!”
这惨烈的叫声让听到的林澄此时心如刀割,他索性掀开了林姝的被子,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小姝儿,看着我,看着我!”
等林姝眼中的目光稍微聚集了一些,他连忙道,“等下不要睁开眼知道吗?不管听到什么声音,什么人说话都不要睁开眼知道吗?!”
他大着嗓门吼了好几遍,待林姝点头闭上眼睛后才重新把她塞回被子里。
然后他一路飞奔,转身跑去自己的卧房,取出那把秦师父送给他的桃木剑与一叠画了朱砂符的黄纸。
回了林姝的房间,林澄径直将桃木剑插在门口。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擦了擦掌心,掏出几张画了符的黄纸,口中念了几遍最基本的辟邪咒,然后将符纸全部贴在低矮的房门上方的木横栏上。
黄符刚刚贴上去的时候,屋子里的风停了那么一会儿,渐渐的,阴风再起,黄符承受不住压力,掉落在地,上面印着一滩黑色的痕迹。
糟了!林澄盯着那落到地上的符纸,心中的不安在一圈圈的扩大。
看来今晚来的鬼怪比之前来的那些都要厉害!
怎么办?难道他要带着小姝儿连夜赶去道观吗?
以道观的正气,就算挡不住大鬼也能挡住一些小鬼。
可是他这样做,万一招来了什么厉害的东西,伤害到师父师兄弟他们怎么办?
一时间举棋不定的林澄在房间里不安的走来走去。
而闭上眼睛躲在被子里的林姝也正在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的耳朵里像是被人灌进了铅液,重得发昏,眼睛酸痛,可偏偏不能睁开眼睛。她的手、脚和身体仿佛被无数只冰冷潮湿的手抚摸着,湿哒哒的粘液落在她的皮肤上,就连头发也被浸湿了。
死死咬着牙坚持着的林姝忽然腹中一痛,她差点就要睁开眼睛了。
耳边紧接着传来了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小姝儿,娘亲在这里啊,娘亲那么痛苦的把你生下来,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娘亲呢?小姝儿,小姝儿,你快睁开眼睛啊……”
在这声音的催促下,林姝几乎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一声不吭,强迫自己不断的分散注意力。
然而肚子上又是一阵疼痛,像是被人用刀捅了一样。这次响起的是个男人的声音,“如风,小姝儿这么坏,她害死了你还不愿意来看你,这样的孩子我们不要,我还是帮你杀了她吧……”
林姝不是原主,这些话倒是对她没什么刺激,但是肚子上不停传来的疼痛还是让她忍不住呼痛。
这边听到林姝喊痛的林澄连忙跑到她身边,掀开被子一看,林姝整个人蜷缩着,双手捂住肚子,脸色惨白惨白的。
林澄试图运气帮她抚摸一下肚子,然而她的身体周围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隔开了,他的气根本进不去。
不行,他现在连碰都碰不到小姝儿,还怎么带她去道观?
林澄思来想去,索性决定上山求知观来救救林姝,只要知观同意来,自己就是这辈子给道观当牛做马他也愿意!
临走前,林澄用桃木剑在手心划开一个口子,剑身带血,待他施完咒后,他将剑挂在妹妹的床头。
临走前,他又禁不住了看了好几眼林姝的脸,这才毅然转身离开。
阴风中,挂着床头的桃木剑摇摇晃晃的,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林姝觉得自己很冷,全身上下都冷得出奇,像是全身一丝不挂的走在冰天雪地里,手脚麻木,双手几近失去知觉。
可她还是在不断的走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在这里,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一切都是漫无目的。
脑海中的神经因为这寒冷刺激变得思维缓慢,她觉得自己甚至不能思考现在的处境了。
走着走着,身体一个踉跄,她跌跪在地,膝盖已经被冻到没有知觉了。
当林澄请来知观,两人脚下生风的进入卧室时,看到了此时全身结出一层薄冰的林姝。
白云山方圆百里的山民,都知白云上的半山腰上有一座道观。
传闻此间道观的知观福泽深厚,能开天眼,耳听八方,甚至能上达天听。
因此,观中香火常年不断,甚是兴盛。
可眼下,这位众人眼中最厉害的知观却是眉头紧锁,检查了床上冰封之人的几处大穴,心中有些骇然,“我先前竟是没有看出来异象,这孩子现在已被妖邪入体,生气却无,恐是被什么东西吸食了精魄。”
林澄此时还没从看到林姝被冰封的震惊中清醒过来,耳边又传来了这样的噩耗。
他陡然睁大了眼睛看向摇头捋胡须的知观道,“知观,您是知观!您肯定能救我妹妹的!”
他说着便上前一步,抱着知观的腿重重跪了下来,“知观!求您了,求您救救我妹妹,她肯定还能活的,知观大人!”
知观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也是不易。可凡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与她兄妹缘分已尽,自此便是阴阳相隔。你还是看开些吧,莫留心魔。”
知观说着从袖中拿出几张符纸,放在林姝床边,“这是做法超度用的灵符,你好生收着。”
林澄看着那几张放在床边的黄色符纸,眼中落败的神色一点点的变得深沉。
什么修道,什么作法,什么画符?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东西连我妹妹的一条命都保不住?爹娘都不在了,他却连自己唯一的
知观早已离去,自是看不到林澄此时眼底涌起的恨意。
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窗户,烛火不知何时忽然灭了,屋里变得一片黑暗。
林澄趴在林姝的床边,他一手捏着林姝冰冷的手,一手攥着知观留给他的灵符,两行眼泪无声的从他的脸上划过,他的小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