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里,在一群人的围观中,一道道极具华夏北方特色的硬菜从锅里冒出诱人的香气。
暂时清闲下来的邓师傅转身走进厨房,清洗干净那些被赖大婶儿初步处理过内脏,随后换了把薄薄的菜刀,在哒哒哒的声音中切起了配菜。等到外面的那些硬菜即将出锅的时候,仅剩的另外四个加压汽油炉被点燃。烟火气中,一道道小炒搭配着几个凉菜被摆上了长条桌。
“你们先吃着,再有五分钟那些大菜就能上桌。”邓师傅脸不红气不喘的招呼了一句。
根本没有人客气,俱乐部吃饭一直都是靠抢的!包括阿萨克父母妻子所有人在内,呼啦一下围到长条桌上,所有人会用筷子的用筷子,不会用筷子的上刀叉。反正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坐下,几乎转着圈品尝着邓师傅接连送上的各种美食。
石泉端着个小盘子抢了一口锅包肉,只是一口便决定这俩说什么也得留下来。按他自己的标准,好吃的菜分两种,一种是饭店里的味道,一种是家里的味道。邓师傅这手艺就属于后者,而且是最好吃的那一种。
等到二十几道菜全都送上桌,四个汽油炉重新架上汤桶,而邓师傅两口子在所有人的坚持下,就在长条桌的一头开始包起了饺子。
长度将近一米八的不锈钢擀面杖三下五除二便将面团擀成了一张又薄又大还带着月牙型纹路的面皮。赖大婶随意往上撒了两把面,随后三叠两叠的弄成了长条。
这是要弄面条?石泉不明所以,不是说好要吃饺子的吗?
在几个华夏人的疑惑中,赖大婶从他们的行李箱中翻出来个同样不锈钢材质的圆筒,在这叠好的面皮上用力一按,眨眼间便是几十张又薄又圆的饺子皮。
“哐哐哐”几下,赖大婶儿将面皮丢给邓师傅,她自己则把剩下的边角料重新揉在一起继续重复刚刚的操作。
再看邓师傅,此时已经把挑好的馅料装进了一个挤奶油的塑料袋子里,轻轻一按给另一只手上的饺子皮挤上馅儿,随后用力一攥,一个浑圆饱满的饺子就这么包好了。
这速度别说20几号人,再多来十几号估计他都能供应的上!
吃了一大碗红烧肉的大伊万来了兴致,死皮赖脸的要试试,可惜他这一手爪子攥下去,除了飞溅的饺子馅糊了娜莎一脸之外,连饺子皮都变成了被嚼了俩小时的口香糖。在众人幸灾乐祸的哄笑声中,大伊万尴尬的任由娜莎糊了他一头一脸的面粉,这才算是侥幸活了下来。
前后都不到二十分钟,所有的面皮和肉馅全部用完,四个汤桶里先后煮上了饺子。雷达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老老实实端着盘子排着队从邓师傅的笊篱中接过满满一大盘饺子。
石泉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儿找了个位置坐下,吃之前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表,此时距离六点还差着五分钟呢。可再看看周围,几个涅涅茨汉子都已经撑的松腰带了。
等到给所有人盛完了饺子,石泉讨了碗饺子汤,顺便引着邓师傅和赖大婶儿在长条桌旁坐下,亲自给他们各自到了一杯从老胡那儿坑来的茅台,这才说道,“邓师傅,赖大婶儿,留下来吧,这顿饭我是服了!”
邓师傅和赖大婶惊喜的对视一眼,试探着说道,“那工资...”
“你们要多少来着?”
“三万四千...”
邓师傅话都没说完,便被石泉抬手打断,“这么着吧,邓师傅,赖大婶儿,我这儿按美元算工资,你们两人一个月一人一万美元,另外的福利和其他人一样。”
“老邓,美元值钱还是咱们人民币值钱?”赖大婶儿扭头问道。
“那肯定美元!”邓师傅激动的站起来,“小老板儿,我可不跟你客气了,俺们两口子是真的急用钱,你开这个数儿俺们可真不客气了?!”
石泉示意邓师傅坐下,“邓师傅,我这钱可是有条件的。”
“你说,什么条件你说就行!”老邓激动的说道。
“五年”石泉伸出个巴掌,“咱俩至少得签五年的合同,您不能说赚够了需要的钱就不干了。”
“成!十年都成!”邓师傅开怀大笑,颇有些拨开云雾见青天的畅快,“当初俺们开饭店一个月都难挣这么多,这还有啥不成的!”
“艾琳娜,你和娜莎弄份五年的合同。”石泉扯嗓子喊了一声,可惜,艾琳娜正端着酒杯和娜莎以及刘小野抢一盘爆炒肥肠呢,压根儿就没听见石泉喊她们。
略有些尴尬的咧咧嘴,“邓师傅和赖大婶儿这菜太好吃了,我估计她们吃不完应该是不会搭理我了。”
对于厨师来说,这夸奖可比什么都管用。邓师傅两口子赶紧端起酒杯和石泉碰了碰,“大家觉得好吃就成!以后你们想吃啥就跟俺们两口子说!”
三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赖大婶放下酒杯却抹起了眼泪,“要是俺家书香...”
“哭什么哭!”老邓吹胡子瞪眼睛,“等还上钱,再等几年他不就出来了吗?”
石泉看着这老两口,最终还是决定问问,“邓师傅,你们的儿子...”
“俺家儿子以前跑大车往外地卖羊的,惹人眼红了。”赖大婶叹了口气,红着眼睛自顾自的倒了杯酒,“十年啊,还有十年才能出来呢,那时候估计他连媳妇都讨不着了。”
石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拿起酒瓶子给赖大婶以及自己倒满,终究没有再说些什么。
一顿饭吃的所有人差点儿直不起腰,本来打算晚上安排大家加班的海宁也被美食征服,吝啬的给所有人放了一晚上的假。安排好邓师傅两口子在雷达站住下,石泉找上何天雷,兄弟俩各自端着一大碗解腻的茉莉花茶围着一楼的长条桌坐下。
用手推了推已经有些晃荡的长条桌,石泉点上烟说道,“明天记得换个长条桌,要结实点儿的,另外厨房里也弄一张。”
“行”何天雷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咋的?有事儿要说?”
“老邓他们那个儿子怎么回事?”石泉压低声音问道。
“不跟你说了么,捅...”
“我意思他犯事儿之前”石泉将烟盒丢给何天雷,“干啥的,风评咋样之类的。”
“想帮一把?”何天雷挑了挑眉毛。
“好奇问问”石泉不置可否的敷衍道,万一这邓师傅两口子的儿子是个惹是生非的,石泉还真得考虑考虑要不要长期用这两口子。
“他们俩的儿子叫邓书香”
何天雷喷云吐雾的说道,“那小伙子比我小几岁,高中没毕业就在他们家的饭店里帮忙了,后来在饭店门口自己单干弄起了烧烤摊子,忙的时候请了四五个小年轻帮忙。咱们上大学那会儿,你们几个去我家玩,我记得带你们去他那摊子吃过,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个屁!”石泉撇撇嘴,“特么去你们家玩了一个星期,除了第一天之外就没醒过酒,我能记得个啥?”
何天雷尴尬的咧咧嘴,没接这个茬继续说道,“那小子后来攒了点钱买了个大货车往南边卖羊赚了不少钱,我们当地几个小流氓看上这买卖了就想要过来,这不断人财路嘛?
再往后的事儿就不用细说了,那小子是个暴脾气,一顿饭没谈拢,在他们家的饭店包厢里就把那帮小流氓全给拾掇了,说起来也算是给我们当地除了一害,可惜了。”
石泉松了口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行了,早点儿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摆弄那堆废铁呢。”
“早知道我晚几天回来了”何天雷苦着脸站起身嘟囔了一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睡眼惺忪的众人刚刚起床推开房门,便闻到了从一楼厨房里飘出来的饭香。等到这些人三五成群的下楼,老邓夫妇已经把满满一汤桶的小米粥和同样份量的豆浆摆在了长条桌上,甚至连油条油饼都炸出来老大一盆。
“油饼有加糖的和不加糖的,你们自己拿就行。”邓师傅用大铁勺子敲了敲汤桶喊道。
阿萨克等人虽然听不懂汉语,但却看得懂这信号,管他什么味的,吃就对了。就着一些小凉菜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早餐,除了阿萨克的家人和专门负责翻档案查找列车炮来历的娜莎之外,所有人都像是给地主家上工一样,愁眉苦脸的往后山磨蹭。
列车炮的翻新工作才开了个头儿,连除锈的工作都还没完呢,就更别提其余的东西了。在石泉的邀请下,邓师傅两口子也跟了过来,不过他们可不是来帮忙翻新的。
这两口子从穿过通往后山的隧道之后,眼睛就没停过,不管是周围停着的那些坦克大炮,还是那头乖巧的坐在路边等着让人摸的大熊,都让他们俩格外的稀奇。
沿着铁路线一路溜达到白桦林深处的维修车间,石泉指着一辆深蓝色的太脱拉喊道,“海宁,这辆是餐车吧?过来给介绍介绍。”
海宁闻言跑过来,按动钥匙打开舱门邀请道,“跟我进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