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诗礼簪缨之族,温柔富贵乡。繁华街市上,人群熙攘。宁荣两府,绵延几里地,足足占了大半条街。
站在街上遥望,院墙里楼阁错落、鳞次栉比,荣府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尽显威严气派。
一众门客奴才揣度,贾宝玉还会继续发疯,西府仍将闹腾,可不知为何贾宝玉突然间毫无预兆便哑火了。
很让人遗憾、惆怅啊!
这哥们很不讲武德,一点都不照顾看客的情绪。
贾宝玉非但不闹腾,还给老爷买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送给老太太一件孔雀翎的披风,王夫人一件野鸭绒装。
似乎又回到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枯燥过往。
熙熙攘攘的人流汇成一条大河,一个老道自遥远的清虚观,顺着河流浮沉而来,在衣着华丽的仆从指引下,进入荣国府。
站在院墙上看着老道的身影,贾宝玉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
贾府女眷午后小聚,乌央乌央几十妇女,珠钗攒动,环佩叮当,好不壮观。
下人来报:“清虚观大法官‘大幻仙人’‘终了真人’老神仙张爷爷张道士来了!”
众婆娘眼中,和尚道士就如被阉了的公鸡,况且张道士与贾府来往甚密,便从来也都不避讳的。
不一会儿,一个老道飘然而至。张道士身体依然壮硕,但神色似乎不太好。
张道士往日都笑呵呵,仿佛他只有笑这一种表情,咋今日忽然表情凝重?
因为习惯了笑的模样,乍见到张道士哭丧的脸,众婆娘心里都有些瘆得慌。
可张道士只是好一番寒暄,就是不说为何而来。
贾母活一大把年纪,也未曾见张道士如此尊容,一番寒暄后,忙问:“老神仙,所为何事啊?”
张道士也不敢怠慢,连忙问好,面露悲戚道:
“小道近日夜观天象,忽见府中紫气氲氤,直觉心中快慰,真是大贵之气啊,可是……”
“昨夜荣国公又托梦于我,我念着当日国公的好,便不能不来府上走一遭。”
说起荣国公,张道士便两眼酸酸的。
可是什么?老祖宗又托梦跟你说什么?你倒是说啊!众娘们被神神叨叨的老道憋得慌。
贾母也感到悲戚,但她也被憋得慌啊,忙问:“老神仙因为何故悲戚,但说无妨。”
“唉!”
张道士左手摇着拂尘,右手捋着胡须道:
“大家都应该猜到,府中氲氤的紫气自然是哥儿身上发出的,哥儿衔玉而生,天生便不凡。”
“但大家可能不知,紫气虽盛,但要与同样稀世的玲珑之气相辅相伴,方能圆融完满,否则易暴怒生变,恐非幸事啊!”
“据小道感知,所幸禀赋玲珑之气者就在这屋中。因念国公的好,小道今日斗胆,撮合两位贵人一番。”
把张道士的话语译成人话便是,他要为贾宝玉找媳妇咧,而且这个妙人就是屋里姑娘中的一位。
贾母见张道士神色郑重,料想这老道可是当今君上亲封的“终了真人”,还是先皇……名头一堆堆咧,况且与贾府渊源颇深,定然不会信口雌黄,便道:“老神仙便瞧瞧我家这些姑娘们谁可有玲珑之气,若有,老身便成就这桩美事。”
众位千金小姐心里便莫名有些紧张,连袭人都有些心慌慌。
晴雯更是心里忐忑:可千万不能是别人啊……呸!千万不能是我啊!
张道士眼睛便在一众姑娘身上寻找玲珑之气。
张道士首先看向宝姑娘,眼里颇有赞许之意,但只是点点头并无言语,又看向探春。
宝姑娘气定神闲毫不在意。
探春红着脸紧张的掐着衣角,简直不知该如何……无论是心情,还是话语。
“老家伙,那是他妹妹!”贾母没好气地提醒道。
张道士红着老脸又看下一个。
可巧今天史湘云来贾府玩儿,见老道看向自己,心里便咯噔一下:难道命运让我今天来的。
偏生张道士看着史湘云连连点头,嘴里喃喃道:“不错……不错……”
史湘云这丫思维原本就比别人快十倍,见老道如此,不由得冒出古怪的想法:我命中注定要嫁给贾宝玉?以后我该叫他二哥哥呢,还是老爷呢?还有,见到姐妹们好羞羞啊……特别是林妹妹……
刚想到林妹妹,张道士那双贼眼便看向林黛玉去了。
“不错啊错不了!”
张道士看着林黛玉,眼睛一亮,如寻到宝贝一般,神情激动得有些浮夸,嘴里不住夸赞。
“这模样,到处都有老太太您……老祖宗您年轻时的影子啊!”
“这气派,简直就是沿承老祖宗您的贵气嘛!”
“这灵气,不就是偷了老祖宗您的智慧吗?”
“老祖宗,小道今日斗胆,为哥儿向这位谁……请问这位小姐芳名?”
“林姑娘。”紫鹃连忙道。
“哦!”张道士郑重道。“小道为哥儿向这位林姑娘提亲,她正是禀赋玲珑之气的贵人啊!”
“有玲珑之气辅佐,相信府上定能像哥儿爷爷在世般繁花锦绣,鼎盛荣光。”
“既是命中注定,好好好!”
贾母被张道士说得满心欢喜,一口便答应下来。
“玉儿这门亲事,老身允了。玉儿因父母不在,老身也替她允了。”
因缘际会,林黛玉好不容易寻觅得贾宝玉一知己,可是父母双亡,纵有铭心刻骨之言,却没有人做主,每每因为这事,林黛玉心中便忍不住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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