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吹毛求疵

    接下来的几天,开始忙活着置办家具,然后请李洪波和孙悦两人一起开了火,做了顿饭,算是乔迁新居了。但是这儿离医院比较远,还得住到小平房,伺候王冬冬是大事。

    马上到了年底,天气越来越冷,高速停工了,沙厂也停了,只剩下选厂还开着。给一半工人结账、放假,也该给领导们拜年了。送礼也是一门有讲究的学问,你认为紫檀是好东西,他却不懂紫檀,更喜欢喝酒抽烟,喜欢钞票,白送!所以投其所好很重要。想着领导们应该见多识广,不会遇到这种尴尬事儿吧?

    梁惠凯给林海选了一匹奔马,通体紫色,金丝闪闪,造型矫健,形态逼真。但是工艺品只是开胃菜,硬菜是红包,一样都不能少。而且不能只送,还得有说辞,梁惠凯说:“前两天去北京特地给您选的紫檀摆件,这叫马上封侯,祝领导步步高升!”

    林海果然高兴,拿起来仔细一看,问道:“你看这是什么品种的马?”梁惠凯一愣,说道:“这还真没注意,我也不懂。”林海哈哈一笑说:“你看它头细颈高,四肢修长,轻灵优雅,体形纤细优美,再衬以弯曲高昂的颈部,勾画出完美的身形曲线——应该是比照着汗血宝马的样子雕刻的!”

    梁惠凯傻乎乎的问道:“就是郭靖的那匹宝马?真有?”林海说:“那是小说杜撰的。汗血宝马是有,不过不在蒙古,而是土库曼斯坦一带。历史上张骞出使西域曾经见过一种良马,说这种马的耐力和速度十分惊人,不但能日行千里,更会从肩膀附近位置流出像血一样的汗液,故称‘汗血宝马’。西域就是现在的中亚,汗血宝马是土库曼斯坦的国宝。”

    梁惠凯夸道:“还是领导懂得多!”林海一乐,把桌上的台历收起来,摆件放上去,满意的说道:“不错,这叫马到成功!”喜欢就好,梁惠凯说:“祝领导饮马长江,大展宏图。”林海哈哈一笑说:“也祝你财源滚滚!”

    林海好打发,本来关系就在,关键是崔大福。自从两人产生了隔阂,梁惠凯还没有再见过他一面,所以这次给他送礼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但是还得硬着头皮去,如果不去,这关系就彻底僵了。看在宋金花的面子上,给他带了五万现金,选了一件梅花笔筒,希望能改善关系。

    过去可以直接找他,但是现在关系变差,就要讲规矩了。梁惠凯把车停到机关大院门外,先给崔大福打了一个电话,不曾想很快就被他挂断了。或许领导忙,在开会?想去给别的部门领导送礼,又担心他突然回电话,不能让领导等不是?只好在车里等着。

    哪知等了一下午也没有等到他的回话,梁惠凯心里恨呀,看来他真的记仇了!这才叫没吃到狐狸却惹了一身骚!我又没把你老婆怎么样,心眼太小了吧?早知如此,还不如真的……呸,又瞎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转天梁惠凯又去了,结果一样,打电话还是不接。梁惠凯生气,便给他发了一个短信:“领导,我是梁惠凯,想拜访您,不知道有空吗?”

    发完短信,梁惠凯心想,奶奶的气门芯,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这次你要是不回信,我就真不去了,爱咋地咋地!过了十分钟,梁惠凯恨恨的想,你牛!老子再等你十分钟!又过了十分钟,崔大福还没回信,梁惠凯只好发动车子,灰溜溜的走了。

    其他部门的主要领导都熟悉,要送烟酒,只能晚上去拜访,所以白天要先打发喽啰们。谁知刚到国土局门口,崔大福回信了,两个字:“上来。”梁惠凯骂了一句:“你他妈的倒省事,可是我还得返回去。”没办法,谁让自己贱,热脸往人家冷屁股上贴呢?乖乖的开车返了回去。

    崔大福坐在老板椅上,屁股动都没动一下,抬起眼皮说道:“有什么事儿吗?”这时候来的都是送礼的,你他妈的的不是废话吗?心里骂着,还得低三下四的说道:“领导,没什么大事。过年了,提前来给您拜个年。”崔大福面无表情的说道:“现在正是抓领导作风建设的关键时期,你可不能给我添麻烦啊。”

    那你别让我来不就结了?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现在的社会,这事儿也不多见!梁惠凯才不理会他呢,把信封放在桌上,又拿出笔筒,放到他面前说:“我知道,不会给领导找麻烦,所以只是给您带来一个笔筒。您是文化人,想这紫檀笔筒放在您的办公桌上,应该比较应景吧。”

    崔大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是吗?我看看。”崔大福拿起笔筒来,见一面刻着一树梅花,树枝屈曲苍老,梅花朵朵。另一面刻着一首诗,念了起来:“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崔大福端详着笔筒,琢磨一下说道:“单看这梅花刻工不错,树枝遒劲,梅花疏而不乱,凌寒独开,散发着一股坚贞不屈、傲霜斗雪的刚毅气质。这首诗词也不错,宋代卢梅坡的名作。可惜两者组合到一块就不对了,诗里有雪,画里却没有雪啊!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告诉我有梅无雪不精神?”

    梁惠凯心里那个气呀,你他妈一边装着像是真懂一般,一边却吹毛求疵!脑筋急转,说道:“领导精通书画,真是雅人!可惜我没上过几天学,就是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懂。”崔大福说:“所以说,可以聪明,可以装傻,但是千万不要自作聪明,那样很容易惹人讨厌的。”

    梁惠凯火往上涌,你他妈的敢把钱退给我,我绝不推辞,转身就走!压着火气说道:“是啊,像领导这样有大智慧的人少见呀!”崔大福有种猫戏耗子的感觉,转着手里的笔筒,得意洋洋的说道:“少拍马屁!其实你心里很不服劲儿,对不?”

    梁惠凯真生气了,不亢不卑的说道:“领导,咱俩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什么样的人,您应该很清楚的。”崔大福说:“我知道,你表面上毕恭毕敬,心底里很傲气,觉得自己认识几个人谁也不怕。可你想错了,你之所以能和裴振群斗上一斗,那是正好遇到了有人想收拾他,而不是你有多少本事,一定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呦!”

    虽然这句话很气人,但也是事实。只不过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着他老婆给他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梁惠凯心里找到了点平衡,说道:“领导明察秋毫,说的很是明白。对于我来说,从没有想着和谁斗,也没必要,尤其是你们这样的大领导,那岂不是自寻死路?但是我委曲求全无非是为了把矿山开下去,指望着领导给口饭吃。”

    崔大福笑眯眯的说:“说的够可怜!好像我欺负你一样。”梁惠凯说:“您就是欺负我也是应该的。”崔大福问:“你什么意思?难道我欺负你了?”梁惠凯说:“领导是雅人,怎么会和我这样的庄稼汉一般见识呢?”心里却在呐喊,你这乌龟脑袋,赶紧把钱退给我,我马上就走!

    崔大福说:“小梁啊,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老哥我经的多了,所以给你提点建议,以后一定要摆正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的身份。领导给你脸那是你运气,千万不要蹬鼻子上脸,认为和领导的关系有多近,变得有恃无恐,这要出了事没人救你,倒霉的只能是你!”

    梁惠凯说:“领导,谢谢指点。后来我再也没去过您的家,不能给您添麻烦不是?”崔大福拉下脸说道:“我怎么听着你的话这么别扭呢?”梁惠凯说:“哎呦,你这话让我诚惶诚恐。有句话叫言多必失,我还是不打扰您了!您忙,我走了。”

    崔大福只是眯着眼睛看着他,却不说话。梁惠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钱,气哼哼的出去了。出了办公室,只觉得心中的一口恶气无处发泄,心道,给你送礼还得受着你的侮辱,天底下哪有这等事儿?你他妈的有骨气不收礼呀?以后再来给你送礼,我不姓梁!

    梁惠凯满腹委屈无处诉说,不由得又起了报复心,你他妈的不是怀疑我和你老婆有瓜葛吗?我偏偏和她聊天,气死你!脑子一热就给宋金花打了电话,说道:“姐,我给你老公送礼,却让他羞辱了我一顿,我找谁说理去啊?”宋金花咯咯一笑:“稍等一会儿,我出去给你打。不,你干脆来接我一趟,现在也没课了,咱姐俩聊聊,给你消消气、败败火。”

    挂了电话,梁惠凯忽然又有些后悔,给她打什么电话呀?吃饱撑的!可已经打了,只好开车去了学校。等他赶到时,宋金花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上了车,宋金花嗔道:“你咋这么慢?差点没把我冻死。”梁惠凯说:“你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美丽冻人。姐,你越来越漂亮了!”

    宋金花切了一声说:“油嘴滑舌!哈哈,他说你啥了?”梁慧凯说:“骂我自作聪明,说我不识好歹,摆不正位置。你说我好心好意给他拜个年,却让他骂了我一顿,什么事儿啊这是?”

    宋金花忍不住咯咯一笑说:“他还是怀疑咱俩关系不正常呗?”梁惠凯说:“你说我冤不冤呢?恐怕以后和他再也和解不了了,只怕会影响咱俩之间的关系。”宋金花说:“咱俩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他是他,我是我,不一样。你也不要多想。”

    梁惠凯说:“换个人那么说我,肯定当场就怼回去!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和他一般见识。”宋金花嘻嘻一笑说:“你还挺厉害哈。”梁惠凯说:“虽然我不厉害,但是泥人还有三分火!有啥啊?即便是他当了一把手,来找我的麻烦,大不了我的矿不开,卷铺盖回家!杀人不过头点地,还能怎么样?”

    宋金花说:“这叫无欲则刚,对不对?哈哈!你放心好了,他要真的敢找你事儿,我出面给你摆平。”梁惠凯说:“拉倒吧,别影响你们夫妻恩爱。”宋金花叹口气说:“自从知道了我同学的事,他心里早已经起了变化,我俩的感情恐怕也不会再回到从前了。”

    梁惠凯说:“看来给他弄了个职位,反而成了坏事!”宋金花笑笑说:“有因必有果,我现在早已看开了!先不说他,姐给你做顿饭,消消气儿。”

    梁慧凯不想去,说:“姐,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宋金花说:“别装了!或者是怕我吃了你?”梁惠凯说:“要不这样,去我那儿,我买了一处房子。”宋金花说:“好啊,我去看看你有没有金窝藏娇。”

    到了恒河花园,宋金花用围巾把脸围的严严实实,挽着梁惠凯的胳膊进了家。梁惠凯嘲笑道:“你这打扮像是地下党,好像咱俩真的有问题一样。”

    宋金花笑道:“谁让姐喜欢你呢?心虚呀。嗯,房子不错!有钱就是好啊。”梁惠凯说:“我忙活了一年也攒不下多少钱,你家过个年就能轻轻松松的买两套这样的房子。”宋金花把外套脱掉,挂在衣帽钩上,说道:“要不我也来这儿买一套?”梁惠凯说:“你要不嫌事大就买吧。”

    宋金花娇嗔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不会是老崔折磨了你,要把仇恨报复到我的身上吧?”梁惠凯说:“我可是很尊重你的。”宋金花靠在宽大的沙发上,一脸妩媚的说道:“那是以前,现在恨不得吃了我吧?这种复仇的快感,难道你没有?”

    梁惠凯招架不住,真后悔和她打电话了,问道:“姐,中午想吃什么?”宋金花说:“着急啥?这一阵儿我的老腰又犯病了,来,给姐按按。”说着,撅着屁股趴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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