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邓攀宇真的走了,梁惠凯骂道:“这个二货,陈富春把他当枪使,他却把陈富春当朋友,不知道他是讲义气还是傻!”杜丁国问:“你就这么饶了他?”
毕竟还没有用这招害过人,不知道能不能掌握好分寸,梁惠凯心里也没根,说道:“我只是给他缓解了一下,应该半夜就会严重。”杜丁国说:“这种人就要给他深刻的教训,不然不长记性。”
邓攀宇倒是无所谓,关键是陈富春这小子,死缠烂打,有机会就给挑事,让人烦透了。夏天在湖里游泳,往轮胎上钉钉子那笔帐还没算,这次又来了。虽然梁惠凯从内心里不愿意和他们斗,觉得那是欺负他们,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给点教训他也不长记性。恨恨的想,给他戴绿帽一点都不冤!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把他的刺捋直了,总想支棱着扎人,这次一定要借机给他点颜色瞧瞧。
把三个村干部送走,天已经很晚了,梁惠凯就住在了宿舍。好多天没在山上睡觉了,本以为被褥会潮,没想到暖烘烘、香喷喷的,一股太阳的味道。梁惠凯心想,不知道是李秀莲给晒的,还是赵秀花给晒的,女人就是心细。被人照顾的感觉总是好的,心里高兴,睡觉也踏实,一觉睡到了天亮。
早上起来,去山上跑了一圈回阿里,李秀莲已经做好了早餐,赵秀花也开着破皮卡来了。只是,每次看到梁惠凯,赵秀花的小脸总是红扑扑的,搞得梁惠凯都不敢和她多说话。心想,不就是闹了个乌龙吗?这么长时间了还害羞?不对,不会是她也喜欢本帅哥吧?
想到这儿,梁惠凯心里顿时一惊,这可不是好事,必须把她的念头消灭在萌芽状态!问道:“秀花,你的对象谈的怎么样了?”赵秀花的脸更红了,红晕蔓延到了耳根、脖子,最后连两个精致的小耳朵也红的像柿饼,低着头,轻声说道:“正处着呢。”
这丫头太腼腆了,梁惠凯实在不忍心再说什么。匆匆的吃了饭正要离开,赵秀花说:“我早就知道你。”梁惠凯心里一乐,知道我的人多去了!但是赵秀花好不容易主动说句话,不好意思打击她,说道:“是吗?你怎么知道的?”赵秀花说:“我和玉兰是同学,最好的姐妹。你资助玉兰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你是个大好人!”
这年月夸好人,好像是骂人一样。人们更崇拜的是张三有权力,李四多精明,王五赵六手腕儿多,被标上善良、好人、老实人的标签,反而倒像是说你蠢一般。就像资助王玉兰这件事一样,有的人肯定还说,真是傻瓜,有那钱干什么不好啊?
如此看来小丫头还是很单纯的,梁惠凯哈哈一笑说:“谢谢啦!只是你说我是好人,还有人骂我是坏人,就像昨天扎轮胎的那些人,现在肯定在家里骂我是恶魔呢。”赵小花仰起脸来,勇敢的对视着,说道:“对付坏人自然不能心慈手软,说明你有本事。”
她那纯洁而又崇拜的目光,看得梁惠凯有点不好意思,哈哈一笑起身离开了。心想,以后和她在一起还是不苟言笑的好,不能让小姑娘由崇拜发展到爱慕,那可就坏事了!
动什么不能动感情,这是梁惠凯这两年深刻的领悟,甚至都不敢在山上呆着了。想了想,好些日子没有去孤山铁矿和秦柯南的走马驿金矿看看了,便打算去一趟,正好要躲开邓攀宇。他不是嘴硬,讲义气吗?让他受点儿罪,彻底摧毁他的臭嘴,看他还讲不讲义气!
孤山铁矿是梁慧凯起步的地方,算下来已经开了三年多,在这儿梁惠凯挣了大钱,最少也有四百来万。而且,认识了平头哥,认识了金小芳,也才有了以后这一系列的事儿,对孤山铁矿感情很深呀!
看着那个不到三米见方的小洞口,梁惠凯不禁感慨。虽然孤山铁矿产量低,每隔半个小时从洞里拉出几矿车矿石来,每天只有一辆铲车、一辆倒运车在不紧不慢的干活,一天产量超不过500吨,就这也不少挣钱,人家的矿品位高呀!大致算算,这几年来周老板最少挣了五千多万了吧?自己咋就没这好命呢?
和狗三聊会儿天儿,扔给他两包中华烟,开车去了走马驿。远远的看到避暑山庄,不由得想起了秦楠楠。眨眼间一个多月了,两人却再也没有联系过,或许,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吧?经过门口,梁惠凯忍不住把车停了下来,看着里边花草凋零,游客稀少,心想,她现在是不是又在和一帮人在打麻将?但愿她不要回到从前的日子。
爱情像一场侵略战争。时间久了,他的爱好就是你的习惯;他的笑声就是你的轻松;他的忧伤就是你的泪水,他的沮丧就是你的颓废。但愿时间会冲淡这一切吧!梁惠凯的心情像满山遍野的苍凉,萧瑟、灰蒙,心事重重的去了走马驿。
到了金矿,秦柯南正在和一个人聊天,见梁惠凯来了,兴奋的说:“小梁,快坐!这是来收金的彭经理,正在讲小秦岭的故事呢!”梁惠凯傻乎乎的问道:“还有小秦岭?”
彭经理说:“小秦岭可不小,大的超乎人的想象。它属于秦岭的山脉东延部分,横跨陕西、河南两省,是重要的贵金属矿产资源基地,尤其是黄金的储量特别高。”秦柯南说:“我正听着热血沸腾呢!彭经理,接着讲,能把小梁说动了,我们也淘金去。”
彭经理笑笑说道:“八十年代中期,国家放开了金矿的开采,陕西的潼关地区和河南的灵宝地区的农民掀起了一股男女老少全家上阵的挖金狂潮,紧接着是全国将近十个省份的数十万民工的‘豫西采金大进军’。无数个穷怕了的农民怀揣着无数个黄金梦,像一百年前的英国移民冲向阿拉斯加一样,逆向循着当年闯王挥戈东进的路线,涌向豫陕晋的交界处。”
梁惠凯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缅甸翡翠矿密密匝匝的人头,中国还有这事?不可置信的问:“数十万人?”彭经理说:“这只是估计,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我去过一个地儿,那儿有个著名大金矿――文峪金矿。你猜这一个国有金矿被多少小矿包围?二百三十多个!公路上大小车辆争道,岩壁上无数矿霸争矿,爆炸声此起彼伏,索道车穿梭往返,山道上万头攒,乱哄哄、忽喇喇一如国民党当年的溃兵一样。
那儿太乱了,国矿的坑道都会被私矿、小矿打通‘吸血’。矿匪们抢矿抢红了眼,不仅矿石要抢,连国有采矿设备也敢抢。事情闹大了就拔枪,小口径、双筒猎枪、高压汽枪、钢珠五连发,拉开架势就打,‘伏击战’、‘阵地战’、‘夜袭战’,打红了眼,连武警也不认……”
我去,比这儿乱多了!梁惠凯问:“没人管?”彭经理说:“管不住,诱惑太大!马克思说的好,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
自从来到拒马河,梁惠凯觉得这儿发生的事时常刷新自己的三观,没想到小秦岭更甚,相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说道:“这也太猖狂了吧?”
彭经理说:“我在那儿住过一晚,差点没吓死。这些民工白天还认人,晚上就谁也不认谁了。天黑以后,民工都喝起了简装沱牌酒,而且几乎没有不喝醉的。醉了的要么酣睡,要么耍酒疯朝天鸣枪,大喊着:‘老子明天就要发啦!’
天空一片漆黑,稀疏的枪声时不时拖着长长的光从夜空中划过,整夜不断,谁撞上谁倒霉。吓得我蜷缩在帐篷的一角,生怕被意外击中。你们想,一个小小的金矿派出所就曾一次收缴小口径步枪、双筒猎枪八十支,偌大的小秦岭该有多少枪就可想而知了。”
秦柯南问:“这么说来,也有没发财的?”彭经理说:“最早去的都发了,后边去的就不一定了,因为有了矿匪矿霸,他们才是挣大钱的,所以小秦岭又被称为小香港,帮派林立。但是有一样,如果那个民工开采到了狗头金就归他,谁也不准抢,不然就有可能被矿霸爆头。这也是支撑着民工发大财的信念。”
秦柯南问:“有人挖到过没?”彭经理说:“有,常事,我那天就遇到了。一个四川南充的民工掘得了一块重约五百克的狗头金,兴奋地流着泪奔走相告。整个矿区顿时狼奔豕突,民工们先将他高举了起来,然后又拥向我,连连向我作揖,认为是我给他们带来了好运,太搞笑了!”
秦柯南说:“我还没有见到过狗头金呢!有狗头金的地方,金子的含量肯定高。小梁,咱们也去看看?”梁惠凯说:“拉倒吧!别好高骛远,还是稳稳当当的挣你的钱,挣多少是多呀?”
秦柯南说:“几十万人都在那儿生存,还差咱们几个?以你的功夫,又参加过枪战,没几天咱们就能占山为王!”彭经理惊诧的问:“梁老板当兵出身?可是近些年没打过仗呀?”秦柯南说:“这家伙夏天在缅甸和缅甸军战斗过,打那些矿匪矿霸还不是和玩似的?”彭经理连声说:“那敢情是。”
梁惠凯说:“别做梦了!我可不去,命里没有那一份财富。”秦柯南鄙视道:“那你学一身功夫干嘛?只是为了欺负我?这叫什么本事?”梁惠凯忍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笑道:“老哥,我再有本事,也经不起人家放冷枪啊?再说,我也不光是欺负你,这不,又和陈富春斗起来了。”
秦柯南纳闷:“你俩还有瓜葛?”嘴欠!梁惠凯暗骂自己,说这个干嘛?当初可是和苏倩倩一起骗秦柯南,导致他差点进监狱的。要是他知道自己和苏倩倩有一腿,还不翻脸?
又得编瞎话了,梁惠凯支支吾吾的说:“这家伙不识好歹!当初我给你们调和,总认为我偏向你。尤其事苏倩倩给你退了五十万,不恨你反而恨我了!正好他有个老乡娶了山下的一个媳妇,便开始使坏,怂恿他老乡没事就扎轮胎。这次汽车轧坏了他老丈人家的地,非要十万块钱,太可恶了!”
秦柯南不屑的说道:“一个陈富春还值得斗?你要是听我的,当初就把他打走了,这地方还容得他猖狂?这次怎么收拾他?”梁惠凯说:“我还没想好呢。先收拾他老乡,把他老乡收拾服了,让他们窝里反,能败坏他的名声最好,然后再说。”秦柯南说:“这次斩草除根,干脆把他赶走!”
赶走倒是容易,苏倩倩怎么办?梁惠凯忽然觉得棘手起来,说道:“看看他的表现再说吧。”彭经理说:“你们这儿文明多了!这要是在小秦岭,没准他的尸体都找不到!”梁惠凯说:“物极必反!那种乱象不可能长期存在下去的。”
秦柯南失望的说道:“彭经理说了,那儿可都是富矿。富矿的分部特点往往是一窝一窝的,咱们瞄准富矿,一下子掘个‘金娃娃’,很快就发达了。古人讲: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不火中取栗,哪能发大财?咱哥俩去闯荡一两年,转身回来就是亿万富翁,你咋就不动心呢?”
梁惠凯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虽然我称不上君子,而且我也不是不想挣钱,但是不能挣带血的钱,这是原则。杀人放火的事我不能干,挣多少钱我也不去,而且你马上就要结婚了,不要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了。”秦柯南嘟嘟囔囔的说:“白瞎了你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