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儿……”慕天璟圈紧怀中的夜殇，枯瘦的手掌指节分明，轻抚上夜殇日渐红润的脸颊。

虽然她的气色一天好过一天，脉象也渐渐转强，可是一日不见她醒来，慕天璟便一日无法心安……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他甫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也注定了他的一生都要在阴谋算计中浮沉，儿时他埋首于各式各样的历练之中，而登基之后便醉心于政务，他从不让自己闲下来，不让自己察觉其实他很孤单……

殇儿的出现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而不只是一个活在阴谋算计之中，坐拥天下，高高在上的君王。

殇儿虽性子极冷，对他却是最为真实的，不掺杂任何算计，无关乎任何利害关系，在她的面前，他可以放下戒备，摘下面具，可以做回慕天璟，而不是擎天的皇帝。

所以……他绝不许她在搅扰了他的心之后，抽身离开……人若是从未得到过，体会过，那便不存妄想，可是若在得到过，体会过那般美好之后再骤然失去，他会迷失，会不知所措，甚至会发疯的……

“殇儿……你答应过朕的……不许食言……”慕天璟怀抱着夜殇，俯首贴近她的耳畔，嘶声道。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对于慕天璟来说，如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的煎熬，那般焦心，不安……他甚至不敢想像若是殇儿再也醒不过来，他该怎么办……

日渐高升，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房内，晕染出层层暖意……

夜殇原本紧闭的眸子微微动了一下，惊得慕天璟忙屏住呼吸，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生怕方才是自己眼花了。

“嗯……”红润的唇间掀动，那声不自觉地申银声传入慕天璟耳中，那瘦削惨白得骇人的脸上骤然一喜，黑眸透亮，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怀中的夜殇。

“殇儿！殇儿……”

“呃……”意识渐渐清明，夜殇眉心紧皱，嘴里是断断续续的申银声，在恢复意识的刹那，身子像是被拆了重新装上的一样，浑身酸痛无力，而率先侵入脑中的便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疼痛。

“殇…儿！殇……儿……”

上头传来粗嘎难听的声音，不细细去分辨甚至都听不清内容，不过那熟悉的语调，夜殇却是绝不会认错的。

这次中毒简直就是让她又死了一次，那无休止地能把人逼疯的疼痛让向来无所畏惧的她怕了，若是再有一次，她想自己一定不会再撑下去了……

夜殇用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眨了几次才渐渐适应了刺眼的光亮，在目能视物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鬼脸，夜殇眸子倏地大睁，有丝讶然和不解地盯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那皮包骨似的脸颊惨白骇人，眼窝深陷，其中还布满红血丝，满脸的胡髭，整个人憔悴狼狈不堪，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着实有些惊到了她，在她反应过来之后，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掀起阵阵涟漪。

胸口倏地升起股无名怒火，夜殇死瞪着眼前这张骇人的脸，不悦地蹙眉地低吼道，“你……疯了！”

若是她再不醒来，怕是他也要陪她一同去了吧，他那副鬼样子看也知道撑不了多久了！

“真好！真好……”慕天璟丝毫不介意自己被骂了，笑得一脸满足，那笑容刺痛了夜殇的眼睛，听着他粗嘎难辨的身影，心蓦然一酸。

眼角热热的，在湿意涌出的一刹那，慕天璟猛地俯身埋首于她的颈间，不让她看到自己今生唯一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