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走不完的台阶

    白袍女子鼻子哼哼,说:“我最讨厌像你这种油嘴滑舌的男人,年纪不算大,可是油滑世故,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人,真不知道背着你一路辛苦前来的那个丫头,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

    红花雨被她训斥,满脸通红,本想解释说自己和东宫屏不过不打不相识,后来只是同舟共济而已,并非情侣关系,不知为什么,这些话偏偏又说不出来。笔神阁 www.bishenge.com倒不是没有机会,而是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迟疑着不愿说出来。

    东宫屏哭笑不得,说:“你和我素昧平生,怎么单单听我几句话,就说我不是好人,这未免太武断了。”

    白袍女子冷笑一声,说:“你现在有气力和我斗嘴,看来先前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手指凌空遥点,绳索断裂,东宫屏哎呀一声掉了下来。红花雨反应很快,一把抱住他,两人踉跄摇晃,一起坐在地上。

    白袍女子摇摇头,又是一声冷笑,安安静静坐在原地,再也不搭理他们两人。东宫屏和红花雨相互搀扶着站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东宫屏咳嗽一声,说:“看来这里的女主人不太欢迎我们,既然如此,先谢过你的救命之恩,我们不敢打搅,就此告辞。”红花雨低声嘀咕,意思是周围看不见门户,四面墙壁大多数地方被黑暗掩盖,走着走着不留神容易撞壁或者摔跤,怎么出去?

    东宫屏讪讪一笑,对着白袍女子拱了拱手,行礼说:“请问这里有出去的门吧?”“有,不过你们出去做什么?妖族大军现在已经把这座山牢牢包围,像你们这种凡人要是落到了它们的手里,不用我说什么,起码自己能够知道下场吧?下场好一些,你们被吃之后,还能留下些尸骨;下场要是不好,只怕被它们当作美餐吃得骨头渣渣都不留下半点。”

    她的语气十分清淡,略含讥讽之意。东宫屏和红花雨想起河洛三英中的高远和鲁信东两人被吞吃场景,果然是被妖花怪兽咀嚼吞吃得半点不剩,激灵灵打个寒噤。

    “你们想要出去也行,我这里平时清静惯了,有你们在边上走来走去,我不太习惯。”白袍女子说着话,手中长袖一抖,就在东宫屏和红花雨的背后,传来一连串轻微的响声。

    两人急忙回头观看,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原本漆黑一团的地方,露出一条不宽不窄的通道,通道两边的墙壁上用金属打造了几十个烛台,上面的蜡烛显然是随着先前白袍女子的手势挥舞,纷纷点亮。有了这许多光芒,这个房间瞬间变得亮堂了不少,至少对东宫屏和红花雨背后的那部分地方来说是这样。

    东宫屏看见通道的尽头有两扇门,几乎一模一样,愣住了。

    “左边的门,是通往地表的,锁着呢,钥匙不在我这里。”白袍女子说着话,身体依旧不动弹分毫,“右边的门出去后,多走些路,可以通往另外一个洞窟。那里有一个家伙,钥匙在他手里。你们如果和他投缘,搞不好他会把钥匙送给你们。”

    “那个‘家伙’,他好说话吗?”东宫屏试探着问。

    白袍女子似是叹了口气,隐隐约约不甚分明,说:“他如果好说话,我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起码在闲暇的时候会相互串串门吧?事实上,他从未来过我这里,我呢,也没拉下脸皮主动去他那里过。”

    红花雨有些紧张,咬了咬嘴唇,看着东宫屏摇摇头,意思是听她的口气,那个所谓隔壁洞窟的“家伙“肯定也是个比较孤僻或者脾气暴戾的人,很难打交道吧?她还想着,“家伙”既然能和这白袍女子做邻居,白袍女子一身修为十分深厚,想必老头子也有着难缠的本事。

    东宫屏抱了抱拳头,笑着说:“既然如此,多谢您的指点,我们先去会会那位老邻居。”转身就走。红花雨看白袍女子并不拦阻自己两人,心中愈发不安,听东宫屏催促,答应一声急忙跟上。

    “等等。”白袍女子忽然喝止。东宫屏和红花雨吓了一跳,怕她改了主意,转过身惊疑戒惧地看着她。白袍女子手指地面:“那里是你的包袱。你把它带走。”原来她先前倒挂东宫屏疗伤的时候,嫌他腰间的包袱碍事,遂把它接下来,随手丢在地上。东宫屏小心翼翼问:“这包袱里面的……”不等说完,白袍女子说:“我没打开过,就算里面是天地三界的至宝神器,和我没关系。”东宫屏尴尬地咳嗽一声,捡起包袱,依旧别在腰间。红花雨惦念他大伤初愈,本想主动接过,转念再想,自己这么做或许不太合适,于是帮着他把包袱绑缚好。

    他们走了数十步来到通道尽头,细细观察,左边的门果然上了一把锁,是暗锁,上面锁孔都有些生锈了;右边的门把手处清清爽爽,没打孔暗锁,轻轻一拉即开。东宫屏和红花雨快步走了进去,后面传来“嘎吱嘎吱”声响,那门自动合上了。

    “我心里不踏实,她不会设了一个什么陷阱,骗着我们过去吧?”红花雨问。


    后面又是一条通道,两边墙壁要么挂着灯笼,要么点着蜡烛,灯具的数量不是很多,大概每隔七八米才有一盏灯具,所以脚下有些地面还是很难被看得清楚。东宫屏的伤看起来好了许多,毕竟先前被倒挂的时间长了,现在自我感觉有些体虚腿软,不留神失去重心,撞到旁边的墙壁上。那墙壁天然生成,上面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石皱,磕人得很,疼得他直皱眉头。

    他看见红花雨伸手扶自己,摆摆手,自己站直身了身体,说:“不管有什么陷阱,也比继续留在那个怪女子身边好。你想啊,她能在那种鸟不拉屎的阴恻地方打坐修行,一定不是普通人,要么是修真者,要么是妖魔鬼怪。前面是陷阱也好,是康庄大道也罢,你和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红花雨听他这么说,心里反而踏实了些。

    两人循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头摸索,不多时,土路没了,前面出现了开凿出来的人工台阶。虽然是台阶,哪怕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清楚,脚踩在上面也能感觉得到,阶面无非是一些简陋朴素的石块堆砌而已。这些台阶不仅不够平坦,磕脚磕得厉害,而且相互之间的契合度简直让人不敢恭维,稍微不留神,就会踩翻一块台阶,脱落的石块咕噜噜往下面滚。

    东宫屏叹息一声,说:“这有台阶还不如没台阶呢,走着太辛苦太累了,还挺让人提心吊胆的,生怕托它的福崴了脚,”心里渐渐烦躁,忍不住爆粗骂了句“王八蛋”。红花雨本来也挺烦躁的,结果看见他这副模样,反而觉得忍俊不住。

    东宫屏又说了:“我们这是辛辛苦苦往上走啊。要是能直达地面,谁还会拿着钥匙回去打开另一扇门呢?”红花雨精神一振,附和说;“对啊,只要到了地面,也就实现了我们离开那怪异洞穴的目的。”

    “对了,你和我是怎么遇到那个怪女人的?”东宫屏想起什么,笑了笑,“这么说她,没有任何想要贬低或者嘲讽她的意思,只是因为她确实看着很怪。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她的性格和人生都很怪异,应该还是一个比较有个性的好人吧?毕竟她采用了怪异的方法救了我。”

    红花雨把自己背着昏迷不醒他逃离妖怪火球袭击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东宫屏有些喘息,停下脚步看了看上面的台阶和斜坡,被灯笼和蜡烛光芒若隐若现笼罩着的这条路,看起来好像没有尽头。

    “是吗,太辛苦你了,我才想着怎么回救你一次扳回一城,免得总欠你的人情,万一真被你要求我以身相许可就难办了……没想到,很快又被你救了。”东宫屏咧嘴一笑,手指前方,“可是话说回来,你背着我往下走的时候,到底走了有多远啊?如果说我们现在正在努力往上爬的话,这踩台阶的时间也太久了吧?感觉别说到达地面,就算是爬上一座山峰都足够了。”

    红花雨叹口气,说:“我不知道。因为害怕被外面的火球再次袭击到,我只能拼了命背着你不停循着地道走,反正是一路往下。”她掏出一块软帕递给东宫屏,示意他擦擦额头的汗水。

    红花雨心里明白,就算白袍女子没欺骗自己,确实她已经治好了东宫屏的伤,但是作为一名大伤初愈的少年郎,东宫屏的体力和精力绝对不比先前。他需要时间好好休息,像这样长久攀爬台阶,他肯定受不了。东宫屏谢了一声,结果布帕擦拭头上和颈脖的汗水。

    “歇歇吧。”红花雨低声说,“就算你不累,我也累了。”

    “你可不是轻易服输的人,尤其不会这么容易向我认输。我知道的,你是顾及我的感受,故意这么说的。我确实累了,歇歇好啊歇够了,养足了力气和精神,才能把事情办好。”东宫屏十分机灵,瞬间窥破了红花雨的好意和心思,叹口气,就在台阶上坐下,然后抱怨一句台阶凹凸不平,好在自己屁股上肉多。红花雨微微一笑,跟着在他身边坐下。

    两人休息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东宫屏摸了摸肚子,饿了。红花雨同样饿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滚落下来,啪的一声落在东宫屏的肚子上。东宫屏吓了一跳,捡起来看,原来是一个水润滚圆的大桃子,好像是刚摘下来的,上面还挂着一根短茎和两片绿油油的叶子。

    东宫屏惊讶不已,看看红花雨,她也是满脸疑惑。

    “这……这季节,会有桃子吗?我没看错吧?”东宫屏问。

    红花雨从他手里接过大桃子,嗅了嗅,感到一阵诱人的香气。

    东宫屏揉揉鼻子,迟疑说:“以前只听说天下掉馅饼的事,没想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竟然会有桃子从天而降,实在太诡异了。”

    他话音才落,从上面传来一阵笑声:“不是从天而降的桃子,是我把自己的午饭留给了你们,你们耐得住饿又心存疑虑的话,这个桃子带上来还给我;若是要吃,就尽管放心地吃,别担心我害你们。我真想要对你们不利的话,从这里往下浇上一层油,台阶打滑,摔跌得你们屁股尿流不在话下,何必浪费我的一顿饭呢?”



九十一、走不完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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