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才高八斗

刘文善和江臣如蒙大赦,他们忙是起身,紧紧的跟在方继藩身后。

跟着恩府就是有牌面啊,虽然被骂的狗血淋头,竟也发现是充实的,纵作狗,也幸福。

方继藩走近目瞪口呆的唐寅,朝他一笑:“小唐啊,我在府上等你,你可一定要来。”

“……”唐伯虎心疼欲死。

方继藩两个门生,俱都压自己一头,那么这算输吗?

至少在坊间,开的赌盘里,胜负的标准是,方继藩三个门生,但凡有一个能压江南才子唐寅一头,便算唐寅输的。

自己……当真要拜入这方继藩的门下?

这方继藩可是一个……可是一个……

想到那一天夜里,这个败家子迎面就是一拳,一顿痛殴,叫嚣着我就是王法,揍完之后,还轻描淡写对差人来一句,唐寅揍我,我原谅他。

唐寅浑身发抖,他的旧伤突然隐隐作痛,眼泪模糊了眼睛。

方继藩手里把玩着他的香妃扇,扇骨敲在唐寅的肩上,方继藩如沐春风的道:“不必急于一时,大姑娘上花轿,不还得哭个几场,掰着门框死不撒手吗?我……有的是时间,好啦,你看,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考的不是很好,回去揍他们去。”

丢下这句话,不理会所有人,背着手,目光雄视四方。

眼神所过之处,那些本是直勾勾盯着方继藩的读书人,忙是惭愧的将眼睛避开去,不敢与之对视。

这是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十年寒窗,狗屁!会元,又算什么东西,我方继藩一脚踹过去,他还得趴在地上叫一声恩师教训的是。

方继藩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张家兄弟身上:“两位世叔………你们好呀。”

“……”张家兄弟双目带着几分木讷,这一次,连皮笑肉不笑的虚伪都没有了,只是一脸的僵硬。

他们似乎还是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事实。

“世叔,小侄要走了,再会。”

方继藩抿嘴,迈腿而去。

安静……

这贡院之外,依旧还是安静的可怕。

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是铁青,这理应是历朝历代,自开科举以来,从来没有欢呼的看榜了。

那些本该春风得意之人,现在却总觉得有些没有滋味,像是宦官入了DONG房,喜则喜矣,可就是有那么点儿遗憾。

唐寅脸色蜡黄,眼里湿润了。

想哭,想滔滔大哭,想宣泄一场。

可没等他来得及哭,身边却有人滔滔大哭起来。

“天哪!我的银子……”张鹤龄捂着自己心口,如杀猪一般嚎叫:“我五万两银子,我的棺材本,造孽啊,这是造了哪门子孽,我……天哪……”

张延龄锤着自己的胸PU,仰天长啸:“哥……我心疼的厉害,哥……”

二人一哭,真是悲惨凄切,那嚎叫声,要冲破云霄。

可他们这一哭,情绪却是会传染的,那些输了钱的,暗暗的抹着眼泪,有热情奔放的人,索性也放声大哭。那些名落孙山的读书人,本还想顾忌一些斯文,虽是脸色僵硬,无法接受,而如今,情绪却也渲染出来。

“天哪……”无数对老天爷的声讨,震惊九天,抱头痛哭的人,泪满衣襟,有人哭的抽搐过去,倒地不起。

四处尽悲歌,便连那些侥幸中了的人,鼻头也是一酸,竟也不知是是悲是喜,似乎……金榜题名,也成了无法炫耀的事,于是灰溜溜的自人群中表情凝重的出来,回了自己的客栈,闭门谢客。

中了?中是中了,中了第几名?哎……丢人现眼啊!

…………

方继藩听到身后的哀嚎,那隐隐约约的哭声,宛如交响曲,他驻足,身后三个门生也驻足,方继藩回头看了一眼,三人也回眸看了一眼。

“真是凄惨啊。”方继藩叹了口气:“方才,是不是我骂的太重了,伤到了他们的自尊心呢?”摇摇头,苦笑,人生赢家大抵就是如此吧,难免要得意忘形一下,不过……为什么我现在还想笑呢?哎,堕落了!我方继藩,何时竟变坏了呢,群众里有坏人,竟带坏了我啊。

摇摇头,向亦步亦趋的三个门生道:“看看,这就是读书不上进的下场,别学他们。”

欧阳志三人,心思复杂到了极点,看着恩师,突觉恩师的形象,无比的伟岸和高大。若没有恩师,只怕他们这一辈子,都无法走到今日这一步吧,平时对恩师那么一丁点的抱怨,而今俱都一扫而空,有的只是五体投地的膜拜,现在便连抬腿坐着抠着脚丫子,也都再没有从前那种不雅的感觉,反而觉得恩师犹如脱俗的世外高人,连抠脚丫子竟都如此的洒脱豪迈。

恩师……了不起!

…………

紫禁城。

今日是放榜的吉日。

不过,这榜是直接从贡院中放出去,此前贡院是禁绝人出入,所以即便是宫中,也得派人去看榜,谁也别想事先得到内幕消息。

抡才大典,是统治者历来所看重的,每隔三年的取士,都决定了十年二十年后朝廷的走向,弘治皇帝深谙人才不可多得的道理,所以他一大清早,便头戴通天冠,穿着冕服,在暖阁里等。

即便是从天下各州县送来的奏疏,弘治皇帝此刻也没心思去署理了。

毕竟,相比于各省各府鸡毛蒜皮的事,有什么事及的上这三年一次的盛会?

刘健、谢迁、王鳌、马文升人等,俱都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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