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东西,叫做原则问题。
这原则倘若出了问题,可就是祸根了。
宰牛书有了,你还四处嚷嚷自己偷杀了牛,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
即便宫中怀疑你做了某些坏事,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这一嚷嚷,想不处置你都难。
这一点,朱厚照永远都学不会啊。
朱厚照吃的不亦乐乎,温艳生则也上了桌,怡然自得的自顾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对于太子殿下,他没心情巴结和讨好,他是有功之臣,哪怕是怠慢了太子殿下,可就咋样,还能罢官不成,即便罢官,那也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
朱厚照吃的浑身冒汗,待吃饱喝足,看着温艳生,沉默了很久,才淡然开口说道:“先生大才啊,这样好的手艺,不知现居何职?”
“臣忝为宁波知府。”
朱厚照身躯一震,义愤填膺的样子:“宁波知府,有个什么意思,屁大的官儿,先生这样的人才,万万不可埋没了,明儿本宫和吏部打个招呼,你来镇国府,本宫最缺的,就是似先生这般,身怀绝技的人。”
从吃下第一口牛肉时起,朱厚照就决心留用他。
对于那些乱七八糟的读书人,朱厚照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的镇国府里,多是‘鸡鸣狗盗’之辈,会造船的,会发表奇怪学问的,还有一群捕鱼的,似乎……朱厚照也不打算招募什么好人进来。
镇国府……
温艳生有点懵。
自己竟也成了大才了?
………………
两日之后,快报传来。
弘治皇帝举行了朝议。
东厂送来的消息,引发了群臣一个巨大的混乱。
众臣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大同遇袭了。
不知何故,西北角的一处城墙,竟被人在地下埋下了火药,随着一声巨响,城墙坍塌了数丈的缺口。
一时之间,整个大同都陷入了混乱。
而鞑靼人,显然已预备发起攻击。
此时对城墙进行修复,也已来不及了。
整个大同关内,军民们已陷入了混乱。
大量的商贾和百姓,已开始逃亡,附近的州县,许多人得知了消息,亦是携家带口,预备南下。
北方的胡人入关时的情景,任何人都不敢忘记。
一旦入关,这些恶贯满盈之人,用着他们打草谷的方式,四处进行扫荡,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每一次这样的危机,都会造成无数的森森白骨,和数不清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大同雄关之内,竟有人被鞑靼人所收买。
这也是庙堂之上的人,无法想象的。
大同……可能要沦陷了。
这是所有人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
弘治皇帝气的差点呕血。
可就在此时,站在谨身殿里的朱厚照露出了笑容,不禁噗嗤一笑。
方继藩站在英国公张懋的下首,而今他已成了侯爷,终于能在这里有个好位置,而不是站在某处角落了。
他离太子颇近,一听这笑声,脸色顿时惨然,只恨自己所处的位置,过于耀眼,不自觉的,躲入了张懋魁梧的身子后头。
“太子殿下,何故发笑?”有人察觉到了朱厚照的笑声,不禁好奇的追问道。
就在所有人心乱如麻,要应对这可怕的危机,为此忧心如焚的时候,爱笑的孩子,总是容易被人拎出来的。
朱厚照站出来,一字一句的说道:“陛下,定远侯,所料不错。”
他站出来,看着忧心如焚的父皇。
父皇狠狠的瞪着他。
即便鞑靼人只是攻入了大同,京师还有数十万京营,可保无虞,可一旦入关,就意味着无数军民百姓遭受鞑靼人的戕害,你太子,还笑得出?
因此弘治皇帝双眸都要凸出来了,恶狠狠的瞪着他。
朱厚照却不以为然,很是从容的道:“定远侯认为,鞑靼人绝不只是含愤南下,而是别有所图,那鞑靼汗狡诈无比,此番南下,其目的,便是与收买了的大同城内细作里应外合,拿下大同,雄视关内。”
认真分析起战势的朱厚照面容里洋溢着得意之色。
“想来,在接下来,大同关墙出了乱子,他们必定,全力南下,直逼大同,他们当日抵达大同附近之后,已是疲惫不堪,势必不会急于进攻,而是……会在城下暂歇一日,好养精蓄锐,一举拿下大同城。”
“他们驻扎的位置,十之八九,便是距离大同最近的一处隘口,此处,两面环山,前为大同,后退,只有一处通道,这样的山谷驻扎营地,是最好的,夜里宿营时,不担心有大同吹乱了他们的篝火,两面的山峦,可以为他们遮挡大风,也不担心有人夜袭,可是……这也给了儿臣的镇国府,可趁之机!”
方继藩已经预料到了……
弘治皇帝一愣。
群臣哗然。
有人觉得匪夷所思。
有人觉得不信。
也有人抱着一线希望。
不过……此等大事,不是儿戏啊。
大同一旦陷落,其后果不啻是天崩地裂。
却还是有人显得慌张起来:“太子殿下,如此自信满满,却需知道……这鞑靼人……”
说话的,是一个翰林学士。
他声音颤抖,显然对于太子过于乐观的态度,有些不满。
你是储君,储君应以军民百姓为念,现在百姓危如累卵,还在庙堂上大放厥词,这是大大不应该的事。
大明的文臣们,事未必能办好,可论起敢言二字,那可是响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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