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内院通往第十五座明镜台的宁静小路上,一行十道人影撑着伞顶着漫天风雪慢行着。
已经接连下了一个月有余的大雪让这冷清的书院内院地面上都是雪没过了脚踝,在这条逐渐攀登的山路上,他们留下一排排深深的脚印。
十人的队伍也显得分外的平静。
在这风雪吹掠的山道上,只有着脚步踩在雪地里与深厚的白雪发生挤压的声音冷清的回荡着。
在他们后方是那渐渐远去的,在视线里逐渐被大雪模糊的第十六座明镜台院落。
江满楼等人似乎并没有因为刚刚战败第十六座明镜台成功入主书院内院而显得多么兴奋,比起那些惊闻这则消息的书院外院六字门学生来说,他们的表现极其平静,平静地有些可怕,好像这一切的发生没有任何悬念,都是理所应当似的。
“内院第十六座明镜台的实力远远比我想象中要强上许多。”
君泽玉的声音很温和。
十子同袍如今要决战内院十七座明镜台,君泽玉无疑担当起了这个队伍的智囊人物。
从离开第十六座明镜台时他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不是真的无话可说,而是在总结着方才与十六座明镜台那一战的经验,他想要从这一座明镜台的实力推测出内院十七座明镜台的整体水平。
江满楼等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路以来都忍着没有出声打扰。
君泽玉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之后,众人还是沉默着缓缓登山。
江满楼看了看君泽玉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句话并不难理解,它的意思很简单。
书院内院第十六座明镜台的实力要远远超过预想,那代表着凡是排在第十六座明镜台之前的对手们的实力都终将会超乎预想。
简而言之这场席卷内院明镜台的风雪想要一路无灾无难的登上山顶很难。
“那我们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重阳开口说道。
不眠不休地挑战内院十七座明镜台是否会让他们受伤,身体是否支撑的住这连番的战斗,来自大燕帝国的寒流究竟会让菩提书院的大雪持续多久……这些个问题如今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他们到底能够走到哪里。
这或许是他们如今最在乎的一个问题。
一双双眼睛迫切的看着君泽玉,想要从那美丽的近乎妖孽的脸颊上找到答案。
“走一步,算一步。”
君泽玉抬头望了望山上那逐渐清晰的明镜台院落。
江满楼等人也是纷纷将目光投去。
他们的目光清明澈底,就如同脚下逐渐加快的步伐一样隐含着坚定不移的信念。
众人不再言语。
……
“据说他破境了。”
紫竹林后那片湖泊岸边,洛长风将竹筏拖到了岸上紧紧系了个结,又蹲在湖边用湖里并不怎么冰凉的水洗了下手。
皇甫毅撑着伞走了过来,为洛长风挡住了飞舞的鹅毛大雪说道。
“我听说了,所以才给了他三天的时间准备。”洛长风用手帕擦了擦手,起身接过师兄手中的伞说道。
“越境战斗是件很困难的事。就算是老师年轻的时候也只有过那么寥寥可数的几次。”
皇甫毅在书院里修行学习了九年,他曾经以一己之力横扫过书院内院十七座明镜台,所以对于那霸占第二第三座明镜台的十子同袍人的实力修为很清楚。
尤其是阎玺与行者二人,在内院十七座明镜台之中可以说是老生之中资历最深的两人。
皇甫毅虽然从来都不担心三十六字莲生诀的威力,也不会担心洛长风从刀痴所留的刀谱之中所悟得的那一十七路刀法,事实上从他见识过那十七路刀法之后,就连自己都是忍不住赞叹那刀中的精湛之处,可他还是有些担忧。
就如同他所说的,越境战斗原本就是件很困难的事。
“可是我想试试。”洛长风眼神之中带着真诚与坚定。
他又何尝不知道修行者六字门之中越境战斗是多么愚蠢和可笑的事,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
因为唯有战斗,唯有惊心动魄的战斗往往才能激发出一个人从未发觉的潜力。
更何况,打不打得过,也只有打过了才知道。
这一点,他和重阳等人很像。
一样的执着,一样的骄傲。
风雪飞舞的竹林枝头偶有鸟儿飞落,或许是这寒冬天气太冷这白雪太冰,鸟儿刚刚飞落在枝头便是拍打着翅膀再次起飞,只留下浅浅的爪痕与枝头蹬落的小小雪堆。
雪堆砸落在宽大的雨伞伞面,伞下是结伴而来赴约对手。
阎玺与行者并肩而至。
这一条紫竹林小路仿佛变成了一条雪白的直线,线的一头是洛长风与师兄在静静的等待,鸟儿从枝头起飞仿佛鱼儿咬上了钩,手里的直线感受到了挣扎的力量,于是师兄弟二人微微抬眼,在直线的那头看到了对手。
洛长风收了伞,抽了刀。
他手中的刀是在不久前师兄赠送的。
不是什么名贵的兵器,更加不是天机阁神兵榜上赫赫有名的神兵。
他手中的刀是把竹刀。
就是用紫竹林的柱子做成的一把刀。
洛长风修刀许久,一直以来就缺少一把像样的刀。
江满楼是天下第一世家江家的继承人,江家乃是术字门中第一世家,对于制造兵器这一方面的造诣可以说是无人能比。
即使是在天机阁所颁布的神兵榜上也有不少神兵利器出自江家之手。曾经在紫竹林面对十七座明镜台门神的考较时,江满楼就曾打造过一柄刀,一柄削铁如泥的流星刀。
以如今洛长风和江满楼彼此之间的交情,只要他开口,就绝对会有一把比流星刀好上十倍的刀送到自己手中。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还是接受了师兄赠与的这把竹刀。
虽然分文不值,但却很称手。
没有什么原因,因为这是师兄赠与的刀。
师兄和他一样,也修刀痴的刀道。
看着洛长风手中那把竹刀,阎玺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嘲讽。
他实在想不通,一把连柱子都砍不断的竹刀何以被用来当做兵器。
他想不通也不用去想。
因为洛长风的刀很快,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便是眼看着就要逼至面前。
阎玺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要躲开这一刀的意思。
既然是挑战,躲避又算的了什么挑战。
脚下厚厚的雪犹如春天里嫩绿的芽儿疯狂的生长,随着阎玺的脸上浮现那抹笑容,这身体周围疯狂生长而起的雪幕已经将他彻底的护在其中。
雪幕如冰墙,坚实而强硬。
洛长风手中的竹刀刺在那雪幕冰墙的表面,竟然没有穿透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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