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事,总在循环。
当初诸方上了太虚山。
是应江鸿亲手设下洞真之门,为会盟定下门槛,也是应江鸿代表中央大景帝国,主持的会盟全程。
今日却是参与昔日会盟的诸方,齐聚天京城,将这份压力,带回给景国!
当然,于阙不是虚渊之,景国更不是太虚派。
这份足以带给太虚派灭顶之灾的庞巨压力,也最多是让景国稍稍克制一些,毕竟来的只是诸方绝巅法相,威慑力少了不止一筹。
当年的“五国天子会天京”,可是诸国天子法身直接降临天京城外,更有诸国强军出关备战!
今日诸方绝巅齐聚,更多是为了监督太虚盟约的执行,见证意义大于其它。
这件事可以闹大,闹得打破天去。也可以尽可能地小,小到只需要景国给予太虚阁“尊重”二字。
“你想打死我,咱们可以单独约个时间。或引天覆对斗厄,较量兵法也行。”于阙的表情十分冷峻:“但姜阁员在我这里,从来没有危险。你大可不必混为一谈!天京城从古至今,大开四门,广迎天下之客,不是把人才逼走的逼仄地方。景国境内任他横飞,天师府他进出自如,本国天骄陈算,他也是说抓就抓了!诸位――”
他环顾四周:“何以在你们的口中,竟是景国不叫他自由?景国没有尊重太虚盟约吗?!我按着他只是为人族大局计,不想他这样的年轻英雄送死,当然也不想本国六位真人有什么损伤――如此用心,可以被你们称述为歹恶吗?!”
“凡事皆有因果。”止恶和尚洪声如雷:“你于阙若是不想让姜望送死,就不应该给他送死的理由――早干嘛去了!”
于阙冷冷看着他:“看来你们悬空寺是不服气?自己不敢出头,用一年轻人为刀,此是佛门真意,称得上慈悲吗?老和尚,你不妨直言,你因为什么不服气!说出事情来!”
止恶勃然大怒,那双铜眼一翻,真个是恶菩萨!“你他娘的穷横什么!我对你这小兔崽子不服气!你辞官,老僧离寺,咱们真刀真枪的杀一场,也签那劳什子生死状,死生不怨!”
这和尚被激发了血气,竟是要先于姜望,做过一场。
悬空寺的确碰不得景国。
苦觉离寺之后也只能白死。
但修佛参禅,戒律自身,难道就要忍让一切吗?
佛都有金刚怒目,他止恶如何不能掀翻苦海!
此时此刻,他才算是有些理解了苦觉。苦觉平时颠三倒四,难道不是一种反抗吗?身在空门却受锢,山门有时是枷锁。
他也学苦觉离山,学净深签生死状,也句句不提苦觉,字字说着生死。
离寺的苦觉可以被靖天六友打死。
辞官的于阙……也可以被杀吧?!
“咳咳咳!”苍图神教神冕大祭司连声咳嗽。
他本来不打算说话,只是拢住袖子看戏,耐心地观察每一个人,补充他的【天知】。
但眼瞅着事情变得离谱,止恶要跟于阙干起来了,其他人又都没有出声的意思,他这个还没发声的,也只好站出来。
“两位真君!神霄世界开放在即,那猿仙廷都愿意吃赔罪酒了,咱们人族焉有绝巅自伐的道理?还请以大局为重!”
猿仙廷前些天在妖界与一天妖发生矛盾,最后竟然愿意吃一杯赔罪酒了事,没有非得打杀,叫人惊奇。
可见神霄战争在即,诸方都很有压力。
“若不是着眼天下大局,本帅何苦相拦!以六对一,难道杀不得他?”于阙借坡就下驴:“只是姜望这样的年轻人才,没有死在战场,却死在了内斗,岂不是叫诸天耻笑吗?”
他本来也没想与止恶怎么着,只不过看止恶出头,想着凭借景国大势,强压这和尚一头,杀一杀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的气焰。
没想到止恶都这么大年纪了,也能来个当场发疯!
险些架得下不来台。
倒不是说他就怕了止恶。
而是他与止恶打生打死,是没半点好处的事情。打输了万事皆休。打赢了无非加深同悬空寺之间的矛盾。图个什么?
再者说,他又没犯病,他凭什么辞官啊?
能够做到斗厄统帅,执掌中央帝国第一军,难道是很容易的事情?
“贵国愿意尊重太虚盟约,那就再好不过!”姜望也不管于阙在这里找什么理由,现在说什么都太晚:“本阁这便去靖天府办案,于帅就不要再跟着了!”
于阙还要再说些什么。
平地里却蓦地响起一声:“不必去了!”
却是半夏站出来,高举手中生死状:“这份生死状,我已签下!姜望,你我都不必再浪费时间,就在此时此处,一决生死吧!”
那份生死状上,赫然已签上了最后一个名字。
七真皆在,血色并举。
而后清光大放,飞上高天,为诸方真君所见证。
“半夏!”于阙怒而回身!
这一战于景国全无好处,他还在努力转圜,不惜为人所笑,挡了这边挡那边,靖天六真却有自己的想法。狗胆贼,不知国事为大!
“于帅!请敬告朝廷诸公。”半夏将自己的袖子慢慢卷起来,露出青筋暴起的一双手,将所有的深恨,都碾在字句里:“这天下大局,恕我等六人不能顾念了。姜望不死,我们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苍参、陈皮、茯苓、白术、甘草,依次落在他身后。
都不言语。
已无须更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