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言出法随

清明,清晨。

云虚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兴奋过,明明没睡一会儿,居然起得这般早,还这么有精神。

落地长镜前,几个女侍为她换上华贵的红边黑袍,贴身的劲装显示纤侬合度的曼妙身段。

镜中人黑发高束,马尾低垂,粉脸不施艳彩,凝霜便是本色,冷漠抹作妆红。

张开玉臂,红带轻缠,收束出足以令任何男人屏息的纤细腰肢,对着镜子轻盈的转了一圈,傲人的曲线跃入眼帘。

唇角翘起自得的微笑,转瞬又敛回傲姿。

女侍捧来一柄寒意森森的锐尖四棱锏,当面归入黑纹圆鞘,挂至腰畔。

云虚将手一招,立刻黑披风覆肩,一面纹蛇吐信双弧圆盾旋即嵌于后背。

笔挺的披风笼罩娇躯,突显高挑的身材。造型粗犷的盾身和精致的纹雕又给她增添几分豪迈的气魄。

好似一个英武不凡的冷峻贵公子。

云虚侧甩披风,昂首迈步:“升天阁,玄武岛。”

她要以胜者的姿态,享受胜利的时刻。

玄武岛,大厅。

上使高坐上首,下排座有十二,分从左右,一边六座。

左首第一座有座无茶。辰流没有青龙,主事之位空设。

右首第一座有茶无人。玄武主事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并没有与会。

左首第二座是朱雀主事,右首第二座是白虎主事。

两人一着红袍一着白袍。

朱雀主事不住抹汗,白虎主事木无表情。

其余副主事也着四灵正装,佩戴专属武器,以玄武朱雀白虎的顺序依次排座。

云虚位于右首第三座,她在流城四灵中的地位仅次于三位主事。

前面是白虎主事,后面是另一位玄武副主事,乃是任松提拔的人,负责玄武日常事务,当时直接被风沙赶回玄武岛。

现今正如坐针毡,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靠,似乎想离云虚越远越好。

他出身低微,所以更爱践踏高贵。

之前云虚身陷东鸟副使命案,前去哀求任松援手,他在旁边加了点油醋。

总之对女人是很屈辱的那种,对一位公主来说,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羞辱。

云虚当时低着头走了,现在昂着头回来。他知道云虚的为人,心中的恐惧和后悔已经满溢到脸上。

上使见诸人坐定,直入正题:“本使奉东鸟上执事令,巡察辰流,赏功罚过。在座诸位若有异议,提。若无异议,过。玄武主事风沙,有功留任。”

厅内一片寂静。

云虚美目射出凛然寒意,仿佛一柄无形利剑缓缓扫过,倒要看哪个不长眼的敢说话。

在座诸人无不低头垂目,一个个死死闭嘴,生怕多出口气让云虚误会。

云虚很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滋味,高傲的自尊心到了最大的满足,心情几乎算得上缤纷多彩。当然,俏脸的神情依然冷漠如故。

“既无异议,过。”上使又道:“朱雀主事何必帆……”停了下来,目视云虚,露出询问之色。

朱雀主事也瞧着云虚,目透哀求之色。

“我有异议。”

云虚清脆的嗓音寒泉般冷冽,偏又那么悦动好听。

每个字似乎都重逾千金。

在场人知道,她能够代表风沙,她的意思就是风沙的意思。

如果她说的话不能在今天得到实现,那么风沙就会在明天把她的话变成现实。

说到做到四个字,看似简单,实际很难。这就是实力,就是权柄。

风沙是她的情人,风沙的权柄,当然就是她的权柄。

她还是头次因为给人家的做情人而感到无比得意。

上使当然不会自讨没趣,柔声道:“云副主事有何异议,请说。”

朱雀主事的双腿竟然开始打颤,肚子上鼓起的肥肉都抖起了波浪。

性子使然,他以往没少跟云虚说些荤段子,就喜欢看云虚粉脸含煞偏又拿他无可奈何的俏模样。如今落人家手里,还能得好?

“何主事一年来荒淫无度,罚他一年之内不得涉足风月,不准乱找女人。”

上使哭笑不得,这算什么理由,这算什么惩罚。

朱雀主事愣在当场,神情复杂且怪异,也不知是庆幸还是恐惧。

他的小情人是从风沙手里要来的奸细,云虚当然舍不得换掉他,最好逼得他与他的小情人越亲密越好。

至于报复人家调戏,以后整人的机会多得是。

上使轻咳一声:“朱雀主事你听到了?可有异议?”

朱雀主事苦着脸摇头,摇的两腮肉颤。

上使颌首道:“朱雀主事何必帆,小过留任。如违惩戒,立时解职不待时。由玄武监督。”

朱雀主事舒出口气,冲云虚挤出个谄媚的笑容。

云虚理也不理。

“白虎主事唐放……”上使再次停住,又去瞧云虚。

白虎主事是个干瘦的中年人,神情有些阴婺,一直垂着眼皮,现在也没抬起。

云虚和他没什么过结,甚至还有点交情,想了想歉然道:“唐主事这一年虚于应事,并不适任。”

白虎太重要,这个主事非拿掉不可,否则往后容易出事,回去也没法向风沙交差。

上使叹了口气:“白虎主事唐放,大过撤职。立即离任不待时。”

白虎主事起身交出印信佩徽,白虎快弩和白虎旋锥,向上使一拜,退出大厅。

上使道:“玄武副主事云虚,有功留任。”

云虚微微欠身。

自然没人敢有异议。

上使的目光转向她身后那个玄武副主事。

云虚的视线也跟着别过来,英俊过分的脸庞上浮现一抹的令人心颤的冷笑。

这玄武副主事如坠冰窖,整个人都木了,

上使再次询问,云虚言出法随:“拖出去杖毙。”

惨叫声在厅外响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云虚亲自监杖,看着这个当初和任松一起百般羞辱自己的男人在眼前丑态百出,心中的憋闷才稍稍快意。

她无法向任松发泄愤怒,只好全发泄在这个倒霉鬼身上。

或许位高权重太久,她对于小人物的生杀予早就感到麻木无趣。

在场每个人拥有的权利和地位其实都不下于她,能轻易操弄这等人物的命运,久违的快感终于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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