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青娥要是与庞公同行,风沙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让人围杀自己老婆。
但永宁既然是他老婆,他当然也可以代表自己老婆表态,来可以,只能到岳州。
程子佩听后,不知所措,何子虚沉默少许,凝视风沙道:“青娥仙子出山数年,一直奔波在外,于公于私,似乎都应该回一趟寻真台。”
风沙淡淡道:“你说的对,但我觉得她还不想回。”
何子虚斟酌道:“也就是说,如果青娥仙子同意……”
风沙斩钉截铁道:“她不可能同意。”
何子虚瞪他半天,突然笑了起来道:“你说的对,青娥仙子虽然答应授权给我,但是仍然坚持,以你的态度为最终态度。”
风沙得意地哼了一声,“那是当然。”
一转念脸色又阴沉下来,打量何子虚几眼,突兀地道:“看来你们早有预谋啊!一早就想绊住我了。”不怪他多想,确实太巧。
何子虚刚说了,来江陵之前就找过永宁,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庞公就已经失势。
消息来回需要时间,算起来跟赵弘病逝的时间重合,起码在赵弘病重的时间内。
北周总执事可以提前预知,并预先安排,隐谷当然也有这个能力。
何子虚并不意外,苦笑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但最终无非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要看你自己觉得孰轻孰重。”
风沙木无表情道:“不管我选哪头,他都过不了岳州。”
百家之间有默契,哪怕彼此敌对,高层间也不搞暗杀。
但这是有前提的,我都提前警告你了,过来就是个死。
如果不信邪非要过来,那就一翻两瞪眼,各凭本事了。
何子虚显然获得了真正的全权授权,毫不犹豫答应道:“可以,但仅止于他。”
庞公不过岳州,风沙就不能动,至于庞公手下,过就过了,不一定谁杀谁呢!
风沙冷冷道:“你真的以为我会顾此失彼,被迫退让吗?”
他坐镇岳州,翻云覆雨,拨弄东鸟各方势力,直至掌控。
身为隐谷前执事的庞公就算没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势力。
一旦庞公将手伸进东鸟,必定发生冲突,甚至厮杀。
只不过原来是隐谷跟四灵放对,现在则是隐谷跟他。
何子虚幽幽叹了口气,暗示道:“起码你还有得退。”
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
程子佩显然听不懂,司马正若在,或许可以猜到点。
风沙则一点即透,沉默下来,开始认认真真地考虑。
没得退的是庞公,本来就在隐谷的内部斗争中失败。
失去了势力和“地盘”,一定有大量手下没处安排。
如果不让他们死在冲锋途中,迟早会“饿”到反噬。
庞公现在根本不怕死人,甚至巴不得死多点。
这时,谁撞上谁倒霉!
何子虚并不催促,反而开始动手给风沙煮茶。
程子佩想接手,被何子虚阻止,只好干看着。
风沙默默地权衡良久,暗叹自己忙着给隐谷挖坑的时候,隐谷显然也没闲着。
他拉明教对付隐谷,就是想占住两淮大运河。
那时还嘲笑隐谷八成会因为权力更迭而内乱。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赵弘居然死了,隐谷则想抓住这个时机,重新夺回东鸟。
恐怕两淮运河也会生出波澜。
什么叫分身乏术,这就是了。
何子虚很有耐心地泡好了茶,放到风沙手边,还顺手端来一碟点心。
风沙吸了两下鼻子,又扭去看了一眼,正是苦茶甜点,笑道:“还是你懂我。”
咬一口点心,灌了口茶,细细品味苦甜交杂的滋味,不急不缓道:“还有什么,不妨一次说完,我再来考虑是匹夫一怒,还是忍气吞声。”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何子虚正色道:“还是两淮那边,我始终觉得柳仙子似乎比纯狐小姐更合适。”
风沙恼火道:“那边无非就是些漕工,你们隐谷又看不上,干嘛非揪着不放。”
何子虚道:“两淮大运河靠水吃饭的漕工少说也有好几十万,而且易于号令。”
两淮运河流域这么多青壮,又易于号令,且大多穷困,散就是匪,聚就是兵。
最关键,还都属于“工”的范畴,墨门很容易扎根,这还了得?
本来他没想那么多,一开始只是觉得风沙对两淮那边过于关心。
最后还是王尘子发信告知,一语道破。
风沙顿时不吭声了,大家都是明白人,话不用说得那么透,点到为止就行了。
四灵是一具用来保护墨门的躯壳,江淮帮可以是另一个。
没想到居然被隐谷提前看破了。
那么这件事立马就从帮会层面,一下子拔高到了百家层面。
等等,风沙突然反应过来,隐谷好像并不知道赵弘去世这事,把庞公扔来岳州,其实是想让他在两淮大运河和东鸟之间顾此失彼,来个二选一。
因为不能确定,风沙堆起冷笑,试探道:“已经二选一了,有没有三选一呀?”
“其实你不用选的。”
何子虚摇头道:“没人想把你赶绝,说实话也没人敢,但你总不能老吃独食。”
风沙仔细打量他几眼,确定他真的不知道赵弘之死,揪紧的心稍稍放松下来。
再一转念,松下的心直往下沉,沉进无底寒潭。
赵弘去世,不可能瞒太久,隐谷迟早会知道。
届时,他就不是二选一,而是三选一。
连隐谷都能他顾此失彼,四灵那几个总执事显然更会。
他有种预感,自己快被人五马分尸了。
何子虚见风沙不做声,以为他正强忍怒火,温声道:“柳仙子跟你是有交情的,你说的话,她是肯听的。东鸟这边更有青娥仙子,庞公不可能不顾及仙子的面子。”
风沙抬手打断他讲话,冷冷道:“四月初,契丹的南京留守萧思率军进犯寇边,并攻占沿边州县,最近又请契丹皇帝亲临燕地,请求增兵……”
契丹的南京即萧燕的封地燕京。
何子虚悚然一惊,登时闭嘴,眼睛睁得老大。
程子佩听了,更是不由自主地绷紧娇躯站直。
就连一直伏在风沙脚边一动不动的掌春使都忍不住仰起脸庞。
风沙淡淡道:“别误会,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不喜欢二选一,非逼着我二选一,那就别怪我礼尚往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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