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元见马玉怜不吭声,以为佳人不悦,忙道:“倒也不是继元心疼那点食材,实有几样较为珍稀,小店店小,备料将尽,怕恶了小姐的客人,跌了小姐的面子。”
这座精舍并不是他家主业,根本不指望通过这里赚钱。
甚至不惜工本,大把往里贴钱。
醉翁之意,无非人脉关系。
此来,也不是真的因为食材没了,就是跑来套交情的。
套到最后,不管是他欠人情,还是人欠他情,其实都行。
马玉怜并不清楚李继元的用心,听人说完,更不敢吱声。
好家伙,为了她进门时撑面子的随口一句,人家真拿莫须有的客人当回事了。
什么叫囊中羞涩,她这次真切身体会到了,可不是羞涩得连话都不敢讲了么!
打死李继元也想不到马玉怜不作声是因为没钱难为情,仍以为马玉怜不高兴。
继续道:“继元厚脸皮前来打扰,自不敢再让小姐破费,怪只怪小店准备不足,望小姐谅解。若贵客来后,有所不悦的话,还望小姐美言,继元也愿意亲来赔罪。”
马玉怜一听免单,底气一下又足了,清清嗓子,哼道:“我差你这点饭钱么!”
风沙在后面轻咳一声。
马玉怜登时闭嘴。
李继元正色道:“公主大度,可以看不上这点小钱,小可却必须代寒家致歉。”
他突然改口叫公主,马玉怜一下子舒坦了,心道算你识相,摆手道:“罢了。”
李继元见这招管用,越发热情道:“要的要的,公主是贵客,继元怎敢怠慢。”
尽管嘴上叫着公主,其实仅是拉近关系的手段,并没有真的当成公主来尊敬。
马玉怜有两个身份,一是主人的婢女,一是闽国的公主。
婢女身份,好似卑贱,其实高不可及,因为她是风沙的婢女。
且是贴身婢女,不仅可以吹枕边风,还负责一摊,大权在握。
平日里往来的都是当地最顶尖的那一小撮真正掌握权力的人。
一个地方,差不多也就百十来个。
而公主身份看似高贵,其实不然,一个亡国公主能贵到哪去?
何况还是一个没封号的草头公主。
虽是草头公主,闽人还是认的,马玉怜也非常在乎闽人利益。
每到一地,必不空手,也会尽力维护。
马玉颜更严厉要求闽国宗室必须为闽商提供一切力所能及地帮助。
闽国亡国至今,人心非但没散,还有聚拢之势,马玉颜厥功至伟。
所以连高王都很难约到的马玉怜,一个小小闽商却可以轻易请到。
这难免会让某些人产生错觉,觉得自己跟这位亡国公主差距不大。
李继元就是其中之一,他不仅认得宴请马玉怜的闽商,还是债主。
一个欠下巨债的亡国遗民,显然剩不下多少尊严。
反正他没怎么瞧得起,自然也没把马玉怜当回事。
只是马玉怜长得实在太漂亮,而且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透着优雅和高贵。
给当时参宴的李继元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哪个男人还没个公主梦?
正儿八经的公主不敢想,一个亡国公主,却好似触手可及。
所以,他才寻个借口跑来。
一来跑跑关系,二来也是想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当驸马,哪怕当一回也好。
这会儿终于与马玉怜面对面,绝色容颜迫在眼前,脸蛋上的细微绒毛清晰可见,心脏慢了一拍,忍不住吞咽口水,下意识回道:“小店正好请来楚行首驻场半月。”
风沙微微瘪嘴,怎么去哪儿都碰到这个楚润娘?
李继元只关注马玉怜,未留意风沙,继续道:“公主不是本地人,可能不知道,楚行首不仅是咱这风月榜行首,还是烟雨楼首席,多少人一掷千金都缘锵一面。”
楚润娘居然会答应来他这里驻场,不仅令他深感荣幸,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对他来说,可望不可即的佳人,现在可望也可即,且触手可及,自然兴奋。
而几度触手之后,更志得意满。
马玉怜来江陵较晚,不知道主人不仅跟楚润娘打过交道,而且印象很不好。
一听此女乃是岳州行首,还是烟雨楼首席,回想一下,好像确实色艺兼备。
不由起了替主人安排的心思,于是颌首道:“是有点印象,娥皇馆看见过。”
评花榜随三河船社集会,同在娥皇馆举办。
明面上由江陵百业会承办,实际上是王炳川操办,王夫人带着苏苏忙前忙后。
苏冷毫无疑义夺魁,第二最终给了妙风明使的婢女,同时是许州名妓的幻蝶。
本来内定第二的青鸾变成了第三,而本来内定第三的曲半衣则直接跌出前三。
有深悉情况的苏苏在后面操持,楚润娘自然连根毛都没捞到。
而在这么盛大的场合,丢得可不止面子,原本地位都稳不住。
否则也不会被一座私人会馆请动,前来驻场,还一驻半个月。
李继元听马玉怜提娥皇馆光见楚润娘,好生羡慕,更加好奇。
打听道:“公主一定见过苏大家,真不知是何等风华,才能胜过楚姑娘。”
三河船社集会盛大不假,却只请相关人士,不相干进不来。
其实知道三河船社存在的人都不算多,不明情况的人当然只关注评花榜。
正因如此,楚润娘表面上还能摆得起行首架子。
因为目睹现场的人确实有限,又以外地人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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