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七十八章 情杀

  柔公主一声号令,庞大的商团船队驶离王朝场。

  一路顺流东行,风帆如云铺展,当真浩荡奔腾。

  就在当天午后,一个随从打扮的少年跑来敲门,邀请同船客人参加晚宴。

  之前任叔提过,除了宫青秀化名订房外,还有两拨客人。

  加上主动找来的风沙和不请自来的李玄音,目前金狮号的共有四拨乘客。

  举宴那个正是其中之一,其随从自报家门,自称岳家人。

  苏苏下意识反问道:“哪个岳家?”

  “听小姐口音,不像是外地人呐!”

  那随从斜眼瞟了瞟苏苏,低头掸了掸衣角,傲然道:“岳州有几个岳家?”

  苏苏悚然一惊,赶紧请人进门厅小坐,奉茶之后,匆匆入内禀报张星雨。

  张星雨暗叫麻烦,好生头疼。

  不搭理吧!岳家人素来霸道,这一趟路程又不短,人家很可能没事找事。

  要是露面,又怕被人认出来。

  左也不行,右也不好。

  张星雨想了想,取面纱遮脸,跟那随从敷衍几句,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她不想去,也不想拿这事打扰主人看书。

  等到晚宴开始,便让苏苏换了身行头,以“含宫”表妹的身份前去参宴。

  再三叮嘱苏苏留神小心,不要被人套话。

  苏苏磨磨蹭蹭去得很慢,回来倒是挺快。

  气喘吁吁进门,小手连拍心口,好不容易喘匀气道:“开宴的是岳七爷。”

  张星雨正不耐烦,闻言一惊,追问道:“就是同我们一起去江陵的那个?”

  刚到江陵,她就返回岳州替主人送信,岳七爷后来怎样,她完全不知情。

  苏苏道:“他应该认不得我。”

  张星雨问道:“应该?”

  “堂堂岳七爷,哪会把我一个小厨娘放眼里?肯定记不得。”

  苏苏哼哼道:“何况,他那双狗眼,就没离开过永嘉公主。”

  “她也去了?”张星雨十分意外,永嘉公主怎么会对这种场合感兴趣?

  转念又恍然,人家来请她的时候,说什么“船上的客人都会来”。

  这一听就知道是客套话,但永嘉公主说不定会当真,以为主人也会去。

  苏苏又道:“婢子还看见了楚润娘,就是那个江陵首席。”

  “我知道她。”张星雨皱眉道:“听说她数次顶撞主人。”

  主人大度,没跟这女人计较,好像后来还参加了评花榜,却一败涂地。

  至于其他情况,她知之甚少。

  苏苏道:“跟在主人身边时,跟她打照面不止一次,这次见面却好像不认识我,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不记得。”

  张星雨问道:“她是一个人?”

  “还有个公子哥……”

  苏苏摇头道:“好像是开酒楼的,应该很有钱,是大恩主,楚润娘很巴着他。”

  幸灾乐祸且不无得意道:“听说这次评花榜,她都没上榜,江陵首席如此掉价,脸都没得了,难怪江陵呆不住要走呢!”

  评花榜的事,主要是王夫人负责,但是,凡事都会先问过她。

  而楚润娘从趾高气昂到失魂落魄,从众星捧月到孑然一身,就是她的意思。

  这是她第一次尝到权力的滋味,当真美妙,至今回味,回味无穷。

  “她最好是真的记不得你。”

  张星雨睨视苏苏,冷冷道:“你已经泄露了主人的行踪,要是坏了主人的大事,我死之前,一定先弄死你。”

  主人为了掩盖这次出行,费了很大的功夫,光疑兵就分了三路,当然所图甚大。

  一旦行踪暴露,会坏掉不止一个布局。

  到时候,只能用血来平息主人的愤怒。

  苏苏登时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了。

  张星雨取来面纱戴上,低声道:“我想来办法除掉她,你想个法子让她落单。”

  正因为后果严重,她实在担不起,所以打算先斩后奏。解决了,再禀告主人。

  苏苏的瞳孔蓦地放大,鼻息瞬间变粗,凑近些,小声道:“解手的地方在侧舷,先等她进去,我,我在外面望风……”话都冒到嘴边了,终究不敢杀人。

  张星雨见她脸色发白,眼底却闪着兴奋,不由大感诧异,听她言语,心生戒惧。

  小小年纪,姑娘家家,非但不怕杀人,居然闻之见喜,而且瞬间便想出了办法,还主动要求望风?再长大一点,那还了得?

  定神道:“你现在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行,至于其他事,不用你管。”

  苏苏见她摆明支开自己,安心之余,居然还有点失落。

  刚要告退,又驻步问道:“到时难免会乱,查问起来,恐怕公主会跟人冲突。”

  尽管没见过永嘉公主几次,但这位娇蛮的南唐公主给苏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觉得大国公主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哪像小小的辰流公主,低眉顺目没脾气。

  却不知在风沙面前无比恭顺的云虚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母老虎。

  而看起来张牙舞爪的李玄音,与云虚相比,其实连小野猫都算不上。

  苏苏不提,张星雨差点把李玄音给忘了。

  在她看来,这位永嘉公主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典型。

  仗着主人的疼怜,飞扬跋扈,肆无忌惮。

  真要出了命案,以永嘉公主的脾气,肯定受不了盘问,然后就把事情闹大了。

  还真得防着点。

  低头想了想,掏出个瓷瓶道:“把这个拿去,设法倒进她喝的酒里,这药劲大,切记,只能抖落,嗯,三下,最多抖落三下。”

  苏苏接过瓷瓶,掌心掂了掂,手感很润,感觉不重,问道:“这是什么,毒药?迷药?”同时拨开了瓶盖,凑鼻去嗅。

  张星雨反应快,玉掌倏忽一挡,训斥道:“盖上,别乱闻!”

  苏苏见她如此紧张,心下一惊,吓得双腿发软,差点坐倒,赶紧把盖子塞回去。

  别看她吓得手直抖,却一下就盖了个严丝合缝,结巴道:“是什么,这么厉害?闻了会怎样?会死吗?”

  张星雨俏脸一红,悄声道:“这是助情之药,平常只需抖落一下混酒里就够了,抖落三下……保管她稀里糊涂,什么都顾不得……当众出丑,之后就没人会深究。”

  顿了顿,含含糊糊,自言自语道:“她那种人哪知羞耻……在哪儿都很正常。”

  她本来打算让人在晚宴时醉酒落水,想到可能会牵扯到李玄音,觉得不妥。

  所以,打算下药,让人当众出丑。

  等药力发散开,回房也免不了昏天黑地,方便她下手。

  事后可以解释成无地自容,羞愧投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苏苏拿眼偷瞟张星雨,心道看你平常一副大家闺秀的淑女样,教我读书的时候,还动不动就板脸、端架子,好像多么正经似的,居然随身带着这么不正经的玩意儿。

  摆明是给自己用,却是方便主人玩。

  不过,想出这么阴毒的法子杀人的女人,她可不想得罪,看来以后得乖巧点。

  面上当然睁圆了一对眼睛,一脸“我什么都不懂,你到底在说啥”的天真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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