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高天扬的话提醒了盛望,他跟江添共同好友太多, 头像又很特别, 有心人多瞄几眼聊天内容就能看出问题来,毕竟不是谁都跟高天扬一样耿直。
如果以后有其他人碰巧看到呢?如果看到的人没有自首吭声, 而是闷头瞎琢磨去呢?
他忽然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牵牵连连真麻烦, 如果他跟江添没有这些就好了,身上一根线都没有、跟谁都不相关, 那样就好了,可以肆无忌惮。
*
周考这天早上天气忽然转了阴, 空气里湿气很重, 灰蒙蒙的雾气从附中东侧那条河上飘过来,缠绕在满学校的梧桐和香樟树冠里。
盛望晚上没睡好, 大清早眼皮一直在跳。他跟江添往明理楼走的时候, 遇到了几个老师,隐约听见他们在低声聊着什么事,一看到有学生过来,他们又立刻掐了话头, 神神秘秘的样子。
“老吴刚刚说什么你听见没?”上了楼梯, 盛望才越过栏杆往楼下看,看到了A班数学老师毛发稀疏的头顶。
“没听见。”江添走到三楼拐角停下步子, 示意盛望往B班走。
“行吧, 反正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盛望收回目光下意识往教室走, 刚走没两步吧又倒退回来。
“突然想起来, 要考试了, 没个特别点的加油鼓劲吗?”他要笑不笑地看着江添。
“怎么样叫特别?”江添已经上了一节台阶,又侧身回过头来看他。
盛望本就只是逗他一句,没打算干嘛。见他问了便随口说:“手给我。”
江添从长裤口袋里抽出手,掌心朝上伸过来。
盛望手心手背各蹭了一下说:“来点仙气。”
江添挑了一下眉,还没放下,就见楼梯下面冲上来几个人,叫嚷着:“等会儿再收等会儿再收!仙气这东西不应该见者有份么?”
高天扬跑在最前面,宋思锐紧随其后,还有几个其他男生饿狼似的扑了过来,“让我也摸一下添哥!”
“……”江添二话不说,把手又插回兜里去了。
高天扬拍了个空,又不依不饶地拍了把江添的肩膀说:“肩膀算吗?我不管我沾到了。”
“畜生我添哥的肩是你能摸的吗?闪开!我也要沾点光,上次考得稀烂。”宋思锐冲了上来。
没过两秒,江添就被那群男生给围住了。
他指着扒过来的瓜皮们,一脸头疼地问盛望:“坑我坑得爽么?”
盛望笑趴在楼梯扶手上,趁着没人看到冲他比了个飞吻,然后忙不迭就要跑,结果还没迈步路就被挡了
楼梯涌上来一大波叽叽喳喳的女生,恰巧都是B班的。盛望背抵着楼梯扶手侧身让过,女生们往江添的方向瞄了一眼,又嬉嬉笑笑地跟他打招呼。
盛望点了点头,礼貌地回着话,刚笑完就感觉头顶被人轻拍了一下。
“干嘛”盛望靠着扶手转头向上看:“这就要报复回来?要不你让老高他们也来摸我。”
“不是。”江添点了一下自己右边嘴角,说:“你这边破了。”
高天扬宋思锐他们都下意识看过来,经过的女生们也朝他嘴角瞄了一眼。盛望舔了一下那处,舔到了一块很小的破口。
这是昨晚在宿舍弄出来的。江添在洗脸池那边洗漱,他借口上厕所溜了过去,趁着史雨和邱文斌没往那边走,抓着江添的肩膀啃了他一口,结果因为做贼心虚太匆忙,磕到了自己的下嘴唇,又捂着嘴角跑了。
江添作为当事人目睹了整个经过,知道得一清二楚,却偏要在这时候隐晦地提一句。
周围人流不息,盛望在各种招呼和笑语声中感到一阵脸热。他舔着破口,拎着衣领透了透风,冲江添高高比了个拇指说:“你赢了。”
他现在越来越意识到一个真理,论闷骚,谁都骚不过他哥。
盛望考试座位在B班第三个,靠窗。他刚坐下,就听见后面几个走读生说:“哎?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
“东门那条河出事了你们不知道么?”
“住宿呢上哪知道去,别卖关子。”这是史雨。
“据说捞到尸体了。”
“啊???”有人倒抽一口凉气,“真的假的?”
“不知道,我又没见到。”
“哪来的尸体?”有人猜测说,“不会学校有人跳河吧?”
“咱们学校不至于吧。”
几乎每个学生都听过一些传闻,xx市xx学校有人跳楼了、投河了、上吊了。一般听过了、惋惜了,便慢慢不再议论了,直到再听说下一个。附中虽然课业考试安排得很稠密,但总体氛围并不压抑。
学生之间常流传一句话,说每次哪哪学校有人跳楼,附中就要往各大教学楼、宿舍楼底下多铺一层软泥,铺到现在整个附中已经找不到能跳的楼了。
去年高三有个学生试卷被风吹出窗外,情急之下伸手去捞,结果直接从四楼掉了下去,把一众老师吓得够呛。据说徐大嘴腿都软了,直奔医院才知道只有一处不算严重的骨折。
就这样,附中第二天又招来一波小时工,加铺一层软泥,致力于让学生掉下来皮都不破。
一群人议论到最后也没个什么结果,毕竟学生每天两点一线,腾不出多少时间去打听这些事情。
但就因为这个,教室里的氛围顿时沉闷起来,不少人答题都有点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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