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弈再次踏上归武大陆的土地,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看到不远处巍峨的武卫城,就好似看到了一只匍匐在地的洪荒猛兽,归一山庄巡视领地的铁骑中,弥漫着萧杀的味道。
寻常武皇境界的武者观之,都会感觉心惊肉跳。
“哈哈哈...”
众人刚刚落地,褚叶就猛地大笑起来,张扬的看着武卫城大叫道:“老陈快出来,老子回来了。”
褚叶话音刚落,武卫城中就传来了一阵破风声,同时还有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我说这几天怎么这么臭,原来是你来了。”
说着,戍守武卫城的陈陀将军,就落在了众人的面前。
“南宫长老,古长老。”
陈陀先是问候了一句南宫安颜,才看向了一旁满脸喜色的褚叶,不禁有些好奇:“你吃蜜蜂屎了?笑的这么开心?”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褚叶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陈陀,却也没有太过在意,笑眯眯的道:“我可告诉你,这次幻雾大会真没白去。”
他显然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直接就将此番幻雾大会的收获说了说。
饶是性格沉稳的陈陀,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真是太好了。”
陈陀顺着褚叶的目光看向君弈,眼中一阵赞叹:“真是后生可畏,若是让庄主知道了,肯定会格外的开心。”
“走走走,必须喝两杯。”
说着,陈陀就不由分说的抓起了褚叶,直奔武卫城。
陈陀乃戍守归武大陆的将军,非是褚叶这等长老可比,在这归武大陆上,他只听庄主莫风扬的命令,即便是南宫安颜的面子对他而言,都算不得什么。
换句话说,陈陀便是隶属于庄主的孤臣,注定不能与旁人走得太近。
但褚叶却是个没心没肺,一根筋的家伙,脑子又不太灵光,自然就不在此列,也是莫风扬默许了的人。
否则给陈陀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
其实他也是难得有人作陪,寻常时候这里都是他一人,端的是孤独寂寞。
“这...”
但褚叶还有些迟疑,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南宫安颜,征求她的意见。
褚叶他虽然想法简单,但并不傻,否则也不会突破到鸿尊境界了,至少他知道陈陀的身份特殊,应当避嫌。
“既然陈城主有此雅兴,褚长老就陪陪好了。”
南宫安颜对褚叶的态度很是满意,也就顺水推舟的应了下来:“我们也赶了半个月的路了,正好休息休息。”
“明天一早,再行出发。”
“多谢南宫长老!”
褚叶面露喜色,再也不作停留,直与陈陀进入了城中。
南宫安颜则是带着君弈等人,应着武卫城的规矩,随便找了个地方,就留在了外面,等待明天上路。
此间,君弈也与斛白三人交谈,让他们各自离去,不作约束。
期间或有麻烦,或者不想在外了,就前去广南城中,那里的祸苍生会接应他们,也好有了个可以歇脚的家,不至于无根漂泊。
三人谢过君弈,竺苏更是在请教了棺椁中的老祖后,才完全的放松了下来,继续过上了流浪的日子。
有些人天生就不安分,四海为家。
翌日,褚叶心满意足的走出了武卫城,陈陀一脸漆黑的跟在后面,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忍不住要将褚叶生吞。
这一幕,端的是诡异。
显然褚叶在武卫城中,将陈陀的老底都搜刮了不少。
“行了,老陈不用送了。”
褚叶大手一挥,洋洋得意的脸在看到陈陀面色的时候,顿时一溜烟的逃入了陆地龙鳄背负的阁楼中,不再探头。
他靠在门墙上,拍打着胸脯重重呼气,俨然一副生怕被陈陀给拧下头颅的惊慌模样,看得君弈等人忍俊不禁。
“走吧。”
南宫安颜看了一眼向自己猛打眼色的褚叶,便无奈的出去与陈陀打招呼,驱使陆地龙鳄向着归一山庄的方向奔行。
看着远处烟尘渐散,陈陀脸上的漆黑,也被慨叹所取代。
作为自己少有的朋友,就算被褚叶再多拿一些珍藏,又有什么关系呢?留在他这里,也不过是摆设罢了。
陈陀脸上神情敛去,又恢复了漠然的模样,向着武卫城走去。
天地广阔,唯心孤独。
…………
良久,褚叶才贼头贼脑的将门开了个小缝,搭着眼睛窥视四方,见陈陀真的没有跟上来后,才笑嘻嘻的放松了下来。
他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从腰带里取出了一枚储物戒指,得意道:“嘿,这次可让老陈大出血了!”
见君弈几人好奇的看过来,褚叶也不卖关子,抬手就从中取出了几坛好酒,推至众人面前:“拿着,谁也别跟我客气。”
君弈看着眼前半人大小的酒坛,嘴角忍不住的就抽了抽,下意识的就想起了贲行恶拉着他喝酒的样子。
其他人的府邸大殿,或富丽堂皇,或古朴典雅,无不是各有千秋,韵味十足。
可贲行恶倒好,堆得满满当当的都是酒,只剩下了落脚的通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酒鬼似的。
与其相识的武者,也无不是谈酒色变,想来也是被贲行恶荼毒过,深受其害,可谓是避之不及啊。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见没人伸手,褚叶不禁眼睛一瞪,颇有些不满。
游白安等人的神情,虽然没有君弈来的夸张,却也是相差不多了,显然对酒没有太多的兴趣,又不好开口拒绝,只道有些无趣。
“此酒,悟尊境界的武者饮上一坛,都会蕴养血气,滋润肉体。”
褚叶神情一敛,转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手就作势要收起酒坛,不过口中还惋惜的说道:“居然没人识货,真是可惜啊。”
“不过正好便宜了我,平常借酒养鱼,想来也是不错。”
方才不知道此酒妙用也就算了,如今被褚叶说出来,君弈等人怎可能再让他收回去,一个个出手奇快,眨眼就把褚叶面前的酒瓜分完毕。
看得褚叶也是一愣一愣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有了褚叶活跃气氛,君弈一行也便轻松了许多,尽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不知不觉就拉近了关系。
陆地龙鳄背负的阁楼中,君弈盘坐沉神,细细体悟。
在熟悉自身境界的同时,他还在想着虞川在长溪蝶谷中所说的话,言语中的细节,他可没有半点遗漏。
在虞川的述说中,洛妃是在十几年前被人暗中偷袭,从而下落不明。
但在君弈与洛妃的相识中,可是足足经历了数百年的时间,其中大量的时间逆差,又当如何解释?
如今洛妃的记忆已经想起,君弈也没有了顾忌,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只是洛妃也没有头绪,对此深感疑惑,以至于这半个月来,她都在想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内中原因。”
“我只记得当时被数人围攻,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眼前便是一片漆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就与在树老的庇佑中了,直到后来与你相遇。”
君弈眉头一拧,完全不着玄妙,感觉甚是莫名。
隐约间,他仿佛看到有一双巨大的黑手,在拨弄着世间的一切,好似执子的棋手,以诸天万物为棋,尽在方寸。
“树老,你怎么想?”
君弈想了想,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蕴神树和元始仙木的身上,以他们两人的角度,没准能有所看法。
只是蕴神树的回应,还是让君弈失望了:“如此奇事,闻所未闻,老夫与元始,也想不明白。”
“这样啊...”
君弈心中有些失落,便不再追问,转而又显化出身形,进入到了天罚鬼陵之中,寻找鬼陵神秘。
将看向飘渺天穹的目光收回,君弈才笑呵呵的看着鬼陵说道:“老哥哥,小弟有一事求问。”
“世间玄妙何其多也?”
鬼陵神秘并未现身,只是吐出一道言语,传入君弈的耳中,意图堵住他的嘴:“因果非常,不足为道。”
君弈目光一凝,俨然从鬼陵神秘的口中听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老哥哥是说,诡异的背后,的确有人故意为之?”
他知道鬼陵神秘劝阻的意思,但还是不死心,试问谁会愿意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为他人驱使摆布?
“呵...”
鬼陵神秘轻轻一笑,荡起无尽暗沉的黑潮,陡然化作一只巨爪托起君弈,遮掩了他眼前的景象,使其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君弈相信鬼陵神秘,没有做任何的反抗,任由其施为。
只是他等了良久,眼前还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没有任何的变化,但他的衣袂却在不住的起伏,似是迎风而行。
君弈心生好奇,不知身在何处,双目便汇聚雷霆,显化雷瞳,以窥黑暗。
不过他眼前所见,却让他又皱了皱眉头。
因为在他的眼中,还是一片漆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仿佛自己已经进入了另一片天地,暗黑的世界。
“看到了吗?”
忽然,鬼陵神秘的声音,又是在君弈的耳畔响起。
“什么?”
君弈一怔,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天地,世界。”
但鬼陵神秘却似恍然未觉,自顾自的言语道:“这就是你所看到的天地,自身所处的世界。”
君弈不知其言中意:“可是什么都没有。”
“不错,什么都没有。”
鬼陵神秘顺着君弈的话,继续说道:“蝼蚁窥天,可知天之高远?井蛙举目,不过方寸天地。”
他言语隐晦,但君弈还是听明白了。
鬼陵神秘就是在说他实力低微,没有资格知道真相,甚至连虚妄都无法看破,不过形同蝼蚁井蛙之流罢了。
君弈有些不满,可还未等他开口,就又听鬼陵神秘突然喝道:“且看!”
他下意识的定了定神,看向前方的黑暗。
“嗡...”
陡然之间,有璀璨的光华映入眼帘,化作一派玄妙天地,鸟语花香,楼台高阁,飞檐斗拱,如是泼墨画卷,飘渺仙境。
可当君弈想要看得再清楚一些的时候,却见所有的东西,都化为了虚无,自己还是站在天罚鬼陵中,未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