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方继藩将脸一拉,大义凛然地道:“世伯,你将小侄当成什么人了?我方继藩,是有道德的!这种虚报的事,我想都不敢想,大丈夫行事,当礌磊落落,如日月皎然!弄虚作假,与禽兽何异?”
“……”
张懋身躯一顿,看着方继藩一脸正气,顿时因这扑面而来的正气而自惭形秽了。
自己真不是东西啊,竟连一个孩子都不如!
认真地看了方继藩一眼之后,突然,张懋有一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了。
他万万想不到,方继藩竟是如此诚实的孩子,那老方……还真是教子有方啊,和老方相比,自己真是狗都不如了。
心里一阵唏嘘,此时也顾不得感慨了,陛下还等着复命呢!
于是张懋再不耽误的道:“三十石就三十石吧,走,复命去。”
说罢,张懋亲昵的拍了拍方继藩的肩,格外的热络。
…………
此时,在谨身殿里,一场朝议还在继续着。
只是弘治皇帝有些恍惚了。
虽是对那所谓的亩产三十石觉得不可置信。
可弘治皇帝却隐隐又有着一些期盼。
自有史以来,莫说是三十石,这农作物便是亩产十石,都不曾听说过啊。
其实方继藩若是报一个十石,说不准,弘治皇帝就信了,偏偏这三十石,实是过于荒诞,以至于到了只一听,便觉得假得过份的地步。
他心里不由得唏嘘,若是这可以成真,该有多好啊。
可随即,又摇头。
众臣们却已在唇枪舌战,可弘治皇帝走了神,等他回过神来,只茫然地看着这空旷的大殿。
刘健在主持着这一场朝议,眼睛不经意地看向弘治皇帝,平时,弘治皇帝总是会发言的,可今日,他明显的能感觉到陛下的焦虑。
其实……他倒是可以理解。
所谓的国事,不就是钱粮的问题吗?
发生了灾情,需要钱粮,发生了叛乱,这兵马未动,还是得粮草先行,天底下的事,总是逃不过这两个字啊。
亩产三十石的祥瑞,听上去荒诞,却也难免让陛下浮想联翩啊!其实,他又何尝不动心呢?
世上当真能实现这亩产三十石,不,即便是十石,这天下大治也就不远了。
可惜啊……方继藩那个小子,勾起了所有人的胃口,可他的这个祥瑞,实在是虚得很哪。
却在这时,有宦官急匆匆的进来道:“禀陛下,英国公回来了……”
此时,已接近傍晚了,足足近两个时辰的朝会,算是进入了尾声。
弘治皇帝听罢,却没有急着要召见英国公,而是淡淡的道:“让他稍候吧,待会儿,朕自会传见。”
这里头,其实是有保护方继藩那个小子的心思。
既然已让英国公去彻查,可十之八九,那个小子不知今儿吃错了什么药,是在虚报的,而查出了虚报,当着这满朝文武的面,英国公将此事报上来,肯定引来哗然,这里可有不少御史呢,一旦大家争先恐后的仗义执言,这还了得,这会令他和方继藩都下不来台的。
所以,还是私底下传见,如此,就算是虚报,至少也不引人注目,朝中每日发生这么多事,御史们怕也懒得旧事重提。
那宦官颔首点头,于是便退了出去。
可过不了多久,外头却传来了喧哗声。
英国公张懋和方继藩入了宫,便在这谨身殿外候命,结果宦官却说,让他们等一等。
张懋是急性子,心焦啊,这么大的喜事,他是一刻都等不了。
宫中规矩森严,英国公又是老臣,若换做是平时,陛下莫说让等一会儿,便是让他等三天三夜,他也没有脾气。
可如今……他拉着脸道:“不成,继藩,咱们立即觐见,此等大事,怎么能耽搁,跟我来,出了事,有老夫顶着。”
说罢,轻轻用手一拨,直接将拦在面前的宦官拨开了。
张懋气力大,即便只是‘轻轻’,那宦官却是直接被甩了出去,摔了个四脚朝天,他还不忘自己的职责:“不可……陛下吩咐过……”
张懋哪管得了这么多,他是粗中有细的人,今儿他就算提了一把刀入宫,凭着这个大喜事,也不操心被砍了脑袋。
“运河转运之事,依臣之见……”户部江西清吏司主事陈煌,而今正在侃侃而谈呢,突然一下子,他的话顿住了。ŴŴŴ.ßĨQÚbu.net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张懋神气活现的入殿。
方继藩则显得低调了许多,躲在张懋的后头,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
在大明朝,除了土木堡之变后,有大臣在这谨身殿里斗殴,活活打死过当时王振的党羽,还真没见过有人胆大至此的。
无数双眼睛,目瞪口呆地朝着张懋身上看去。
包括了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不自觉的皱眉。
他对英国公张懋,印象是颇好的,张懋虽偶尔鲁莽,却也是极懂得进退之人,且是老臣,又是与国同休的忠良之后,因此弘治皇帝几次祭天,以及祭拜祖庙,都是委任张懋前去,可今日……
“英国公,你好大胆!”
此时,有人站了出来,声音大义凛然。
此人正是素有弘治朝三君子之称的刘大夏。
刘大夏靠着顶撞兵部尚书项忠,为了防止朝廷好大喜功,从而督造舰船下西洋,因而将造船的图纸和郑和的资料付之一炬而得名,成为此时人们眼里仗义执言、敢于犯上的君子,现在见英国公如此,虽是区区的兵部职方司郎中,却依旧敢于站出来,呵斥英国公。
张懋则是看都没看这人一眼,压根懒得理他,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大明朝最不缺的就是君子,一箩筐一箩筐的,若是论斤卖能卖个好价钱,这大明现在保准富足了。
似张懋这等历经数朝的老油条,虽是‘胆大妄为’,却又是极晓得轻重的,他继续往前走,随即毫不犹豫地朝弘治皇帝行了个大礼:“陛下,臣是来报喜的,大喜啊………”
大喜?
弘治皇帝心念一动,似乎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可依旧还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直勾勾地看着张懋道:“卿家但言无妨。”
现在哪里有一丁点的心情去管其他的事。
张懋已是自豪地道:“陛下,臣已查明了,所谓祥瑞之事,乃是子虚乌有!”
子虚乌有。
这四个字,瞬间让所有人的注意力俱都集中在方继藩的身上。
果然,是冒功啊……
哼,这臭不要脸的东西。
方继藩虽然不尴尬,可心里却忍不住怒骂,世伯,你特么的一句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非要在这里来一个断句,你以为你是作家?
好在张懋又立马道:“所谓亩产三十石,确实不是祥瑞,可是……老臣眼见为真,敢以人头作保,却是千真万确,老臣之所以言之凿凿,说这并非祥瑞,乃是因为这亩产三十石并非偶然,在西山,亩产三十石粮食的地到处都是,陛下,这是天佑大明,自此之后,百年之内,我大明再无岁饥之患了。”
说到此处,张懋也是动情起来。
这辈子真的是活在了狗身上啊,瞧瞧方继藩这个小子,一下子就解决了一百年的问题。
弘治皇帝身子一颤,他本就站起,听了这话,犹如晴天惊雷,脚下一软,生生的瘫坐在了御椅上。
而这热闹的谨身殿内,一时窒息了。
刘健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道:“这……怎么可能,亩产三十石啊,种的是稻米还是麦子?”
刘健还算持重,还能保持着一丝清明。
张懋便不吭声了。
其实亩产三十石自英国公这里确认之后,基本上已经没有人敢质疑了。
张懋是在等方继藩自己回答。
方继藩知道这该到自己表现了,便上前一步道:“不是小麦,也并非是稻谷,而是番薯,因为表皮是红色,所以,又称之为红薯。”
一下子,原本升起了希望的人,又如同一下子跌进了冰窖里,原来……不是稻谷,也不是小麦。
若如此,那么就算是亩产一百石,又有什么意义?
“能吃?”刘健继续质问。
每一个刘健提出的问题,都是这满朝君臣关注的对象。
方继藩定了定神:“好吃。”
他没有回答能不能的问题,而是直接用好吃,一下子回答了所有的疑惑。
刘健眉一挑,这下子,就有点意思了。
可他还有许多疑问,继续道:“能解饥否?”
“能!”方继藩回答得很干脆。
想那满清的盛世,就是靠这红薯撑起来的,生生的让人口增长了近十倍,养活了无数人。
只不过……许多人还是觉得不信。
这并非是他们聪明不聪明,能站在这里的人,没一个人是傻子。
可红薯这东西,他们见所未见,现在咋听这等过于‘神奇’的事,实在不敢轻信啊。
刘健则是激动地深吸一口气,接着一字一句道:“如何证明?”
“很容易证明。”方继藩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样一字一句的回答:“家伙我都全都带来了,一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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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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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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