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情绪崩溃了。
这一路来,看着各个工段的人胡吃海喝,再想想自己风餐露宿,成日喝粥,吃着蒸饼,他便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兄弟二人,有着深深的恶意。
越想这些越是气恼,于是他一把揪住吴雄的衣襟。
恶狠狠的瞪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犹如不共戴天的仇敌。
吴雄懵了。
“你到底是来修铁路,还是来此大吃大喝的?你说!”
“我……修路……”
“修路!那你为何吃苹果?”
“我……小人错了。”吴雄很无奈的答道。
“错了?这么大的事,你就说一句错了就想算了吗?我宰了你,再说错了,可以不可以?”
吴雄战战兢兢,嘴唇一哆嗦:“这……这……”
“你这啊这……定是心虚了,你这狗东西!就知道吃吃吃,心思能好好的放在修铁路上吗?”
吴雄:“……”
他已无法解释了。
张延龄恨恨的瞪他一眼,一把将案牍上的苹果抄起来,放在口里咬了两口,很甜,他不舍得一口吞咽下去,只放在口里细嚼,就如同是老太太吃小米粥似的
接着擦了擦,将苹果伸向张鹤龄。
张鹤龄皱眉,眼睛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图纸,口里蹦出两个字:“走开!”
“噢。”张延龄忙将苹果收回来,一面咀嚼,一面一丝不苟的盯着张鹤龄。
张鹤龄突然将工程图纸瘫在了案牍上:“去寻笔墨。”
“哥,笔墨就在案牍上呢。”
张鹤龄抄起笔,随即开始写入一个计算公式,似乎又觉得不对,摇摇头,口里念念有词:“拿那本书来。”
“哪一本?”
“代数引论,要西山书院版的。”
张延龄连忙回去翻了翻行囊,取出一部泛黄的旧书。
这书早被翻烂了,张鹤龄迅速的寻到某个书页,又皱起眉来,提笔写写算算一番,突而道:“将西安的地形勘探图来。”
张延龄又去翻找。
张鹤龄看过之后,就道:“不对,不对,造价……将造价也寻来。”
张鹤龄毫不客气的占了吴雄的位置。
他时而皱眉,时而低头思索,偶尔写写画画,竟是足足一个多时辰,他陡然道:“明白了,明白了,问题出在这里,这洛阳工段的预算,分明有问题。”
吴雄吓了一跳:“问题……什……什么问题。”ßĨQÚbu.net
“你们为了洛阳工段,建了几个作坊?”
“一个铁作坊,一个木作坊。”
“这就对了。”张鹤龄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张延龄手里还揣着一个苹果,扬手就给张鹤龄一个耳光:“哪里来的?”
“哥。”张延龄委屈的道:“方才要给你,是你自己不吃。”
张鹤龄接过了,他觉得自己饥肠辘辘,狼吞虎咽般吃了两口,方才道:“问题就出在这作坊上,你们建作坊时,难道没有计算过吗?这个作坊的产量有限,表面上,好似是省了银子,可实际上,却使施工的时长增加了,施工的时长增加的越多,浪费反而更大,现有的作坊,根本满足不了进度,需在建一座,表面上看,再建一座是亏了本,可实际上,加快了工期,你们有没有算过洛阳的劳力成本?”
吴雄:“……”
张鹤龄咬牙切齿的道:“这洛阳的劳力不及京的三成,你懂我的意思吗?成本如此低廉,还不多征募一些,加快工期,铁坊要立即扩产,人手自西安段征调,这西安段,人力的浪费最是严重,我过几日就启程去收拾他们。”
吴雄道:“明白,明白……”
张鹤龄随即道:“将木头取来。”
“噢。”张延龄随即,从行囊里取了一小截木头。
张鹤龄气咻咻的将木头摔在地上:“这就是清早时,我暗坊枕木作坊寻来的一处样品,你看看……狗东西,木头还未脱水,就急着加工,生产出来,若是遇到了大雨成灾的时候,便泡烂了,这要造成多大的浪费啊,你们这群狗东西,有一个肯上心的吗?告诉他们,要符合规矩,别到时候出了岔子,又要返工。还有这工程的造价……别拿这个来糊弄我们兄弟,工程的造价是浮动的,现在这预算,只是最大值,现在许多地方都出了一个可怕的现象,即事办完了,预算没花完,便工段上下赶紧寻个明目一起花了。还有一群狗东西呢,无视预算,花完了,便向建业那里索银子。西山建业是产银子的吗?他们的银子还不是……还不是……”
说到此处,张鹤龄痛心疾首,揪着自己的心口:“还不是民脂民膏,你知道不知道,百姓们……粥都舍不得喝。”
吴雄惊讶的道:“两位国舅,现在百姓们日子比从前好了,粥还是舍得喝的……不比从前……”
“你还敢顶嘴!”张鹤龄勃然大怒:“别以为本侯爷不知道你们这些工地上的油子多刁滑,这还只是本侯爷看到的,本侯爷没看到的还有多少呢?今日交代的事要立即办,这工期要加快,一日不完工,这么多的人力,花费几何?”
吴雄想了想,来不及计算,毕竟造价方面,不是他擅长的事。
“施工的图纸,本侯爷已看了,大抵没什么问题。”张鹤龄将苹果的果仁,一道儿嚼下,咬碎了,咽进了肚子里。
张延龄在一旁伸长了脖子,看着兄长最后吞咽的动作,不禁面上露出失望,他还以为兄长会给他留点果核。
“这两日,我会四处走走,说白了,无论是造价还是工程设计,都是虚的,紧要的是管理,管理跟上了,大家各司其职,才是最大的勤俭,若是没跟上,彼此掣肘,便是糟践。”
“是,是,是。”吴雄擦着汗应着。
随即,张鹤龄又落座,让吴雄寻来工段的探勘图,又细细看起来。
到了正午,吴雄吩咐伙房造饭,那伙房的人晓得来了大人物,忙道:“需不需去采买一些鸡鸭,还有酒水……”
吴雄直接惊出了一身汗,摇头道:“不必,中午吃粥,噢,再加三两……不,一两咸菜。”
伙房的人大惊失色:“这……这……”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吴雄也不好解释,就一脸肯定的道:“你没听错,就这样,不说了,我去给侯爷斟一盏白水,快去!”
“噢。”
……
正午的时候,就着咸菜喝过了粥。
张鹤龄却开始忙碌起来了。
他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来这地方的,还有许多地方没有折腾明白,于是兄弟二人去了工地上转悠了几圈,免不得又痛心疾首一番。
转过头……又回到了工棚,没来得及歇一会,就直接从行囊里取出书来。
他们现在携带最多的就是书了,没有他们不看的,从工程,到财会,再到机械制造,为了这铁路,可谓操碎了心。
一开始的时候,书读起来生涩,好在身边有不少的专业人士,他们去问,也没人不敢不答。
且别人看书,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去看。
可这两兄弟不同,尤其是张鹤龄,他是抱着质疑的态度去看的。
似乎在他眼里,书的背后,永远都潜藏着一群想要糊弄银子的狗东西。
因而……他绝不尽信书中所言。
张鹤龄还会绘图,甚至还了解了蒸汽机车的构造。
从锅炉到传动,再到铁轮,没一样是他不晓得的。
他有时闭目琢磨……突然就掏出了自己携带的一个簿子来。
簿子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图纸,是他亲自绘画的。
里头是无数蒸汽机车的构造。
甚至……通过了佛朗机画师那儿,他已开始运用了大量透视之法。
这时,他又开始瞎琢磨起来,沉吟良久,突然道:“这蒸汽的原理,甚是简单,其实就是烧开水,烧开水的过程,消耗煤炭,产出的,乃是动力。因此,这个过程,一个是费,费就是浪费和糟践的意思,一个是效,效就是产出的成果,是效用。这费效二字,说来容易,做起来难。难在什么地方呢,其一,是用最少的煤炭,把水烧开。其二,烧开的水,产生的蒸汽,如何才能尽最大可能的,不要浪费掉。你懂为兄的意思吗?”
“哥,你说了三十多遍了。”张延龄无力的道。
张鹤龄瞪他一眼:“上次让你改进的锅炉,你绘出来了没有?”
在张鹤龄不善的目光下,张延龄连忙寻了自己绘的图纸,送到张鹤龄面前。
张鹤龄细细看过,提笔:“不对,你这个太复杂了,复杂固然没有错,越复杂,便越能减少不必要的损耗,可是……制造的成本呢……不对……”
张鹤龄的声音停下了,眯着眼,细细的看着图纸。
突然,他眼里放光,指尖按着炭笔所勾勒的每一处细线,一步步的搜寻下去,接着……眼睛盯着每一处的数据,突然道:“有点意思,有点意思,不过……还是有些欠缺,对,哎呀,我们张家出人才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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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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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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