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宋?
方继藩骤然来了兴趣。
他看了一眼王金元,作势要打:“狗东西,为何不早说?”
王金元委屈巴巴的样子:“小人该死。”
他随即解释道:“这封奏报,是用快船送到了泉州,泉州觉得事态紧急,因是送来这镇国府的,所以便飞鸽传书,少爷,这飞鸽传书可贵着呢……”
飞鸽传书确实很贵,一般人还真玩不起。
毕竟驯养信鸽,还需在各地设立站点,所需的人力物力,都是不小的。
而且这样的传书方式,并不牢靠,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这鸽子飞到了半道,会不会被像朱厚照那样丧尽天良的家伙瞄上,而后射下来,然后例行滚烫、拔毛,除去内脏,切块,放上葱姜蒜,加点酱油,再添一点十三香,炖了。
中途的变数实在太多,因而朝廷的公文往来,是绝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可是很快,有人就发现……消息传输的重要性了。
倘若是某地发生了蝗灾。
谁提早知道消息,谁就能意识到粮价可能上涨,这对于长期在京里炒货的人而言,提早莫说是一天,就算是一个时辰,那么提前进行收购,坐等价格上涨,中间的利差,绝对是惊人的。ŴŴŴ.ßĨQÚbu.net
在这巨大的利益之下,不少的大商行,纷纷开始培训信鸽,并且在各地设立鸽站。不只是大商行,便是交易所,也有专门的讯息传输网络。
镇国府和西山,自是不能免俗,方继藩的鸽子,又大又……不太圆,矫健的不得了。
当然,飞鸽传书,消息往往简介,不过是只言片语,毕竟废话太多,所需的笔墨就更多,这会给鸽子带来巨大的负担。
因而……方继藩只收到了一张小条子,大抵言了关于吕宋巡抚和士绅们联名上奏的事宜,预计再过十天半个月,奏报便可送来镇国府。
方继藩捏着条子,有点懵,而后皱着眉头道:“这些家伙,不是一向对战争没兴趣的吗?平时朝廷但凡有战事,可都是个个阴阳怪气。”
事出反常必为妖!
王金元则是一旁傻乐道:“还不是因为四海商行,这两京十四省,还有各个都司,百姓们大抵都能吃饱了,人吃饱了,就想吃的好了。很多人就爱吃一些甜点,用一些香料。从前是吃饱,现在越来越多人讲究吃好,因而对食堂和香料的需求极大,四海商行现在自大明出口最多的货物是茶叶、丝绸和瓷器,还有诸多铁器,可输入我大明的,却多是香料、木材和食糖,尤其是食糖,运来多少,商贾们便争相采购,那些士绅在吕宋,地里都产糖和香料,一方面,爪哇那边也产,葡萄牙人没有禁绝和四海商行的贸易,这爪哇的糖业,便成了吕宋蔗糖的心腹大患,另一方面,若是大明拿下了吕宋,他们可趁势兼并土地,既消灭了竞争对手,又增加了自己的产量,这……不是一举两得。”
听了王金元突然道出来的一堆信息,方继藩倒吸一口凉气。
这群在江南的狗,到了吕宋,居然变成了狼。
可细细思量,什么礼义廉耻啊,这些读书人,有几个不是历来享受着功名带来的好处,靠着盘剥佃农为生的?一群这样的人,成日喊着礼义廉耻,这不是可笑吗?
想当初,这群儒生们,可都是刚的不得了的人,战国的时候,他们四处依附于君主,开疆拓土,到了秦汉的时候,公羊学灌输着复仇思想,无数的儒生,为大汉帝国的扩张出谋划策,甚至还有亲自操刀的。
现在细细思来,宋明之儒和秦汉之儒的区别,并不在于他们学习的方法出现了问题。
根本原因就在于,秦汉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中原王朝,疆域还未到全盛之时,附近还有许多异族,占据了肥沃的土地,对于儒生们而言,他们所仰赖的就是土地,帝国的疆土越是广阔,对于他们而言,越是有利,于是,他们不断的实践着大一统和复仇的思想,为帝国夺取百越,夺取河套,夺取关外辽东之土而前仆后继。
可到了后来,中原王朝能用于耕种的疆土,已至极限,以至于儒生们开始察觉到,这般四处征战,非但对于他们没有好处,反而有了坏处。
因为西边,是高原,不毛之地,北面,是荒芜的草场,地里种不出多少粮食,南面,是十万大山,而向东,是汪洋大海。
能种上庄稼的地方,统统都种了,朝廷对异族的征伐,再也带不来任何经济上的利益,也带不来可供耕种的土地,反而因为需要大量的钱粮供给军需,加重了税赋。不只如此,因为连年的征战,士绅们发现,大量的壮丁,不得不走上前线,而可供他们驱使的佃农,却是日益稀少。
这显然是亏本的买卖。
久而久之,公羊学开始逐渐被抛弃,儒生们开始理性的选择了新的学问,不再崇尚征战,也不再对任何战争有兴趣,他们更向往安定,失去了进取之心。
大环境,是会改变一群人的。
而如今,当这群狗东西,发现原来征战,竟可以带来如此巨大的收益时,此时……心态自然而然也就会产生变化。
当然,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啊。
普通人若是改变了思维,大抵还晓得脸红的。
可读书人显然不同,他们依旧还能振振有词!
胆小怕事的时候,他们会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突然想拿起刀来的时候,理由就更多了,各种举大义的名义,总能给你一套完美的说辞。
方继藩居然……将一群人改变了。
“咳咳……”方继藩咳嗽,感慨道:“这些家伙,真的没有道德啊。”
一番感慨,方继藩觉得自己的脊梁挺直了一些,竟越发觉得,自己像黑夜中的一道光,烂泥中的一朵白莲花。
他眯着眼:“要半个多月,才能将奏报送到?”
“是呢,这定是加急送的,可从泉州至京……路途有些远。哪怕是急递铺加急……”
方继藩挥挥手:“知道了,立即给我滚蛋,还有……叫太子来……”
………………
陛下恩准了廷议。
这让不少人磨刀霍霍。
谢公既然挑了头,又恩准廷议讨论,此时……不少人便摩拳擦掌了。
大明的臣子们,还是很敢说的。
虽然最近陛下狠狠杀了这风气。
可迁徙士绅,太过分了,这士绅之中,有不少都是百官们的亲族啊。
想到亲族们被流放在外,谁咽的下这口气?
现在吕宋和大明相隔着大海,家人的音讯全无。
虽是吕宋巡抚那里,送来过一次奏报,说是安顿的妥妥帖帖,可大多数人,对此也只是呵呵……
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辞而已,什么叫妥妥帖帖,天知道死了多少人,多少人欲哭无泪。
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朝廷能恩准士绅们回大明来,奉还此前虢夺的土地。
实在不成,就当是泄愤也好。
毕竟,出了事,有个高的顶着,不是还有谢公吗?
过了三两日,恰好到了月中,廷议开始。
弘治皇帝显得闷闷不乐,脸色极不好看,毕竟,这廷议表面上是针对着西山迁徙士绅不力,可又何尝不是针对朕呢。
弘治皇帝耐住性子。
他想知道,这朝中到底有多少人,对此有非议。
索性……就都来看看。
百官入朝,行了大礼,弘治皇帝升座,百官起呼万岁。
弘治皇帝扫视众臣,却是一愣:“太子何在?”
百官也开始窃窃私语。
对啊,太子呢。
太子兴冲冲的要廷议,当初,可是说了不少的狠话,现在……人呢?
谢迁一副平静的样子,面上没有表情,心里也诧异,太子怂了?
却有宦官匆匆而来:“陛下,太子殿下说身子不适……”
弘治皇帝皱眉:“噢,何处不适。”
“这……殿下没说。”
百官又开始议论起来,一时之间,殿中嗡嗡作响。
谢迁此时道:“齐国公何在,莫非也病了?”
那宦官脸抽了抽:“说来也巧了,还真是……也……也病了……”
“……”
弘治皇帝竟是无语。
当初夸口的是你们,现在人没了踪影的还是你们。
“陛下……”谢迁小心翼翼的看了弘治皇帝一眼:“您看……”
弘治皇帝一挥手,他们都跑了,留着朕一人在此受这非议吗?
“那便等病好了再说吧,萧伴伴,去探视太子和齐国公,朕闻太子与方卿家有疾,忧心如焚,也没心思廷议,今日罢朝。”
百官中有为数不少人摇头,这太子和齐国公……还真是……服了他们哪,还真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陛下,那么,是否择日再议。”谢迁似乎有些穷追不舍,太子和齐国公,总有病好的时候吧。
弘治皇帝沉默了老半天,显得有些窘迫,这两个坑朕的货,真是……真是……
弘治皇帝阴沉着脸:“那么……择日吧……”
“吾皇万岁……”谢迁毫不犹豫,拜下。
百官们听罢,似乎也觉得好似太子和齐国公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便也纷纷轰然道:“吾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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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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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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