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几个门生到了斋堂,这里已有几个香客了,毕竟香客都是远道而来,总会有饿肚子的时候。
这里只有两个道人模样的人,其余的,则多是招募来的杂工,此时后厨已生了火,果然,只轻轻一闻,便闻到了真真诱人的肉香。
“呀!”一个三旬上下,一身肥膘的道人一看到唐寅一行人,眼睛放光,道:“几位居士又饿了,快,快请坐。”
唐寅鄙视地看了这道人一眼,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默不作声。
想来,这伙头道人,便是王守仁所说,和唐寅起了争执的道人了。
道人冷眼看了唐寅一眼,却不作理会,朝着方继藩人等数数:“一、二三四五六,正好六个,要吃饭,每人一两银子,谢谢诚惠。”
他面上堆着笑,或许因为此前和唐寅产生过矛盾,因而故意冷冷地瞥了唐寅一眼。
方继藩是差钱的人吗?
不差钱。
不过一位一两银子,这龙泉观的市场经济搞得很活跃嘛,摆明着就是宰香客的节奏,这一点,方继藩竟是心里佩服起来。
只不过……方继藩心里,还有一丁点被宰的感觉,有点不爽……
宰人是一回事,被宰显然又是另一回事。
方继藩一笑道:“怎的这样贵,即便是在内城里,一个酒席,也未必要得了这么多。”
这伙头道人却是冷笑着道:“这是龙泉观,自是和别处不同,来了这儿吃喝,总要供奉点香火钱给道君才是,吃喝事小,供奉才是要紧的事,一两银子,已是便宜你们了,倘若是入了秋,香客多的时候,二两银子也吃不着咱们龙泉观的饭菜。”
说话有够放肆的,这几乎等于是明抢了。
方继藩也算是彻底服了,这样明目张胆的抢劫,竟还能有这样多的香客,也难怪这世上这么多人想要不事生产,去做僧人和道人。更难怪太祖高皇帝要弄出一个道牒和僧牒黄册来,严格限制正经道人和和尚的人数。
唐寅一下子,脸腾地又红了,他看不惯这伙头道人,口里再也忍不住的大喝道:“大胆,竟敢这样和恩师说话!”
伙头道人显然火气很大,一听唐寅呵斥,顿时怒目金刚状,双手抱在XIONG前,面带嘲讽道:“他是你的恩师,又不是我王天保的恩师,与我何干?你这酸秀才,真是讨厌,爱吃便吃,不吃便滚,没钱吃就休来啰嗦。”
唐寅显然给气得不轻,憋的脸更红了,颇有几分秀才遇上兵的意味。
从历史上看,唐寅之所以后半生潦倒,本就和他的个性有关,人过于浪漫,见不得不平事,既恃才傲物,又远不如徐经这般懂得变通,因而才后半生落魄。
说实话,方继藩对于唐寅的情商,真是不忍卒读,要不是有才,方继藩恨不得将他活埋了。
可自己的门生情商低归低,方继藩平日也没少鄙视他,批评更是必不可少的,可一个外人,竟敢跑来讽刺,还一副瞧不起你这些酸秀才的模样,这意义就不同了。
打狗还看主人呢,何况还是自己半个儿子。
方继藩眼底,不着痕迹地掠过了一丝阴冷。
唐寅此时被这自称王天保的伙头道人的话气得勃然大怒,怒道:“你……你怎可如此有辱斯文。”
伙头道人王天保便笑得更冷:“什么叫有辱斯文,这是化外之地,又不是在山下,到了这龙泉观,容你放肆吗?你看看来这里的香客,哪个不是怀着对道君的敬畏来吃喝的,唯独你,挑三拣四,这若是道君有知,保准教你生儿子没P眼,真真岂有此理,似你这样的酸秀才,贫道见得多了,到了这龙泉观,又算得了什么。我家师祖,乃朝廷钦敕的真人,你便是文曲星下凡,到了这儿也要趴着!”
王天保确实恼火,他能奉命执掌斋堂,自是因为他深得大弟子张朝先的信任,张朝先乃是普济真人的大弟子,观中之事,几乎都由他料理,能得张朝先的信任,这王天保在观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这观中数百道人和杂役,哪一个不要看自己的脸色行事?这斋堂,又是何等油水丰厚的地方,至于寻常来吃喝的香客,也大多是怀着向道君们求福来的,平时可以小气,可以吝啬,可对神明,岂敢怠慢!
斋堂开出的价钱虽高,却大多人将其默认为香火供奉,即便心里肉疼,也绝不会说什么不是的。毣趣阅
偏偏今儿遇到唐寅这般较真的人,两个时辰前来的时候,便讽刺了一次,差一点打了起来,现在又来,还找了个分明不着调的公子哥,怎么,到了龙泉观,还敢来找茬不成?
王天保不耐烦地龇牙道:“不吃便滚,哪里来这么多啰嗦,你们不吃,别人抢着吃呢?”
说着,便捋起袖子,在这观中,他是跋扈惯了,一面嚷嚷,一面就要来推搡离得他最近的方继藩。
一看王天保对自己恩师无礼,一侧的欧阳志、刘文善和徐经几个也急了,连忙将他的手挡住,这下子,倒是几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哟!”伙头道人王天保大声嚷嚷道:“你们还敢在这观中滋事不成?瞎了你们的眼睛,这儿是龙泉观,我家师祖,乃朝廷钦赐的二品真人……”
他其实也没吃亏,只是历来油滑狡诈,却一副好似是吃了亏的模样,口里嚷嚷。
正当他吐沫横飞的时候,方继藩却趁着江臣几个与他纠缠的功夫,化掌为拳,很利落地狠狠一拳朝他面门砸去。
没有人敢在方继藩面前这样的嚣张,更没有人敢在本少爷面前,欺负自己的门生。
方继藩肚子里,早就憋着火,这些日子,早就对这败家子的身份有了适应,这个时候不揍这孙子,还留着做菜吗?
若是任人欺负而无动于衷的,又怎么对得起他败家子的称号?
这一拳出其不意,王天保眼前一花,似乎预知到了危险,可想要躲,已来不及了。
方家乃是将门,那败家子除了给方继藩留下了一身臭名之外,有的就是这么一副健壮的身体了,这一拳捣来,下一刻狠狠落在王天保的眼前,而再下一刻,啪的一声,王天保先是觉眼眶处闷的一声,接着,自眼窝处,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弥漫全身。
他呃啊一声,连忙捂着眼后退一步,疼得直接猫下腰,在地上打滚起来。
方继藩动手,历来是绝不瞎比比的,专往最软弱的地方下手,又快又狠,这一次王天保被中了要害,痛得直哭天喊地。
这斋堂里的香客和使唤的杂役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看着行凶的‘暴徒’,再见地上打滚的王天保发出凄凉的嘶吼,一个个打了个寒颤。
在这道观,竟有人敢如此的行凶,这……谁这样大的胆子……
却见方继藩上前一步,露出不屑又冷然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小霸王的模样,厉声大喝道:“我方继藩,你也敢招惹,你是什么东西?”
方……继……藩……
这三个字,真如晴天霹雳!
方继藩是什么人?龙泉观距离京师并不远,依旧处在顺天府的治下,怎么会不知道呢?
京师有个南和伯府,南和伯府里有个败家子,这败家子,真真是胆大妄为,什么事做不出?
香客们显然都给惊到了,于是都赶紧的都躲在了角落里,一个个瑟瑟发抖,却无一人敢从门溜出去,因为方继藩正站在靠门的位置。
其他杂役,也是不知所措,一个个面面相觑。
只有王天保在地上捂着眼嚎叫,似乎听到方继藩三个字的时候,他嚎叫的同时,身躯也微微的颤了颤。
方继藩冷然,面上全无同情地道:“既然瞎了眼睛,不识泰山,那么这狗眼,不要也罢。来,本少爷看这斋堂不顺眼,将这儿给本少爷拆了!”
这样的斋堂,打着龙泉观的名义,收的何止是智商税,多少寻常百姓家,本就生活困苦,节衣缩食,却到了这儿,被以供奉的名义在此吃喝,一年的节余,尽都笑纳。
方继藩面色发冷,自己平生最恨的,就是靠技术敛财的,太有技术含量了,这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
这一句将这里拆了的话出来。
却没什么动静。
方继藩不由回头,看着五个门生,还有那王守仁,一下子……竟有些尴尬了。
似乎自己遗漏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邓健没来,带来了六个读书人,将……将这斋堂拆了……
呃,凭他们……
方继藩顿时连自己都觉得不靠谱了。
只是这一句大吼,却极有气势,当然,更有气势的,却是方继藩三个字。
不过,结果却是令方继藩很是意外,唐寅红着脸,率先振臂高呼道:“此等黑店,留着作甚,恩师有命,拆了。”
虽是说话文绉绉的,却是第一个冲了上去,第一次如此豪气干云地一脚就将眼前的桌椅踹翻。
动作很生疏,有点拖泥带水,好在唐寅干的很认真。
欧阳志等人见状,终于不客气其阿里,纷纷捋起袖子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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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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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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