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虏城下,到处都是周军的尸体,还有很多是齐军辅兵民夫的尸体,看起来非常可怖。斛律光站在大阵之前,看着面前缓缓前进的周军,表情冷峻。
双方只有一箭之地的时候,斛律光看到周军主将也在最前面,他拿起背后的长弓,略微瞄准了一下,一箭射去,快若流星。
这一幕在电光火石之间,可惜离得有点远,箭矢失了力道,最后钉在周军主将马匹跟前。饶是如此,也吓得躲在后方的韦孝宽一大跳。
怪不得王雄会被人一箭射死,斛律光的箭术真是牛逼啊。
“擂鼓!”
韦孝宽大声下令道。
“擂鼓!”
斛律光亦是大声下令。
咚咚咚咚咚咚!
几乎是同一时刻,两边鼓声响了起来。
一场恶战,难以避免。齐军死了很多辅兵,而周军前锋则是被打了一闷棍。这一战结果如何,还要看斛律光率领的齐军主力,与韦孝宽带领的周军伏兵交战的结果才能确定。
砰!砰!砰!
空中三朵烟花绽放,齐军步卒看到了以后,直接将盾牌丢弃到地上,步槊兵在前,丢弃盾牌的刀盾兵在后,以一种奇怪的阵型,朝着周军冲杀而去。
步槊是一种加强版的长矛,杆比较粗,韧性比长矛好很多,但远不如马槊。周军依旧是刀盾兵在前,长矛兵在后的部署。
周国比较穷,边军是装备不起步槊的,而周军的主力府兵,早就跟着宇文邕一起出战了。
两军刚刚接触,经典的步槊捅盾牌开始。步槊从盾牌的缝隙中穿过,刺中某个倒霉蛋,但是步槊没办法拔出来了。
周军中有的刀盾兵丢掉盾牌,冲入到齐军枪阵之中,随即被齐军后方的刀盾兵砍成肉泥。周军中的长矛兵迅速补上空缺,开始与齐军互捅。
一幕又一幕血腥残忍的画面,出现在战场上,双方都有很多士卒死去,地上的尸体也是越来越多,两军的阵型倒是没有乱。
大阵后方,韦孝宽压着骑兵没有出击,周军的骑兵之前折损了一些,明显没有齐军军阵后方的骑兵多,真要打起来,只怕是个糊涂仗。
斛律光亦是压住骑兵阵脚,没有贸然冲锋。
“鸣金收兵。”
斛律光对传令兵下令道。
叮叮叮叮叮叮叮!
金石之音响起,齐军顿时止住攻势,原地防御。
早已打得疲惫不堪,听到齐军撤军的声音,周军将士亦是不约而同停下,然后缓缓后退。
就像是两只猛虎打累了,打伤了,又暂时奈何不了对方,同时决定后撤,回去好好舔伤口。
“全军后撤,骑兵垫后。”
韦孝宽又下了一道命令,根本顾不上打扫战场。很显然,这里离平阳城太近了,周军若是没有取胜,完全不存在打扫战场的可能性。
等周军完全退出视野之后,高长恭这才带着几百骑,和祖珽二人领头,来到大军阵前。感受到斛律光麾下部将鄙夷的目光,高长恭颇为不自在,对着斛律光拱手行了一礼。
“周军已经退走,这里交给你们了。”
斛律光冷哼一声,拍马就走。
别人打完了自己才来,也别怪斛律光和麾下将士看不起,高长恭此刻像是脸上被人打了几耳光一样,火辣辣的。新笔趣阁更新最快https://www.biqusan.(com)/https://m.biqusan.com/
倒是祖珽自我感觉良好,甚至不以为耻,反而认为自己很机灵。
“你看,我就说有什么事情,斛律光会摆平了吧,如何?如何?”
祖珽得意洋洋的问道。
“好像你说得也有些道理。”
高长恭满嘴苦涩,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斛律光和韦孝宽过招,看似平淡无奇,但其中暗含了极大风险。
这就好比说足球里后卫的防守,随随便便就上去铲球的后卫,绝对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的弱鸡。后卫的秘诀在于不“失位”,在两军对阵的时候,就是保持阵型不乱。
一旦发现奈何不了对方,能够脱离接触,缓缓后撤而不出现意外,这也是难得的本事。高长恭暗自思索,若是自己带兵跟对方对上。
只怕要糟!要么就破敌了,要么就被打死了,绝不可能像斛律光这么稳健,能把部队安然撤回来。
看到地上全是尸体,他们就这么百来号人,要打扫不知道耽误到什么时候去了。高长恭拱手对祖珽说道:“祖长史可否派一些辅兵来清理尸体,我们这几个人,可忙不完呢。”
这明摆着是斛律光给高长恭一个软钉子,祖珽自然乐得清静。他笑眯眯的说道:“好说好说,我这就回平阳城去叫辅兵来。”
祖珽毫不犹豫的就跑路了,他留在这里作甚,去平阳城里找几个漂亮妹妹玩耍一下不香么?
等他走了以后,高长恭这才带着麾下骑兵四处巡视,才发现此战结果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惨不忍睹。
齐军这边新筑的“破虏城”,城墙倒塌了一面,辅兵死伤无数。周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前锋被斛律光打残了,特别是折损了不少骑兵,还死了大将王雄!
如今王雄的尸体,都还在这里静静的躺着。年轻时纵横捭阖,多少大风大浪都见过了,结果晚年居然开战后被人一箭射死!
这是多么的窝囊啊!
将军难免阵上亡,可能这就是军人的宿命吧。
高长恭骑在马上,看着王雄双目圆睁的尸体,心中一阵阵的感慨。
他翻身下马,蹲下让王雄闭眼之后,又站起身,想起来他那远在洛阳的兄长高孝珩。
还有义兄高伯逸。
他们之间的厮杀,会不会像今日一样,尸横遍野?
如果可以选择,高长恭情愿自己不在帝王之家,只可惜,他没有选择的权力。正如同高伯逸,也是无法选择自己是高德政的私生子一样,这都是命中注定了的。
“这样你杀我,我杀你,究竟意义何在?”
高长恭问了一个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恐怕,包括高伯逸这样的人,也无法完美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要生存,所以有些事情,哪怕不喜欢,也不得不去做。
包括高孝珩,包括高伯逸,包括高演。
“可能,这就是宿命吧。”
高长恭幽幽一叹,他稍微有点明白了。
该挥刀的时候,就必须要挥刀,不为别的,只为了生存而已。
每个人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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