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
漳河边上的一艘渔船船头,点着橘红色的渔火。火光照耀下,高伯逸和斛律光二人,正拿着鱼竿在垂钓。
“明月,你出生在草原,以前有没有钓过鱼?”
高伯逸平静的问道。
别看这两人在战场上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但是论起钓鱼,他们都是菜鸡中的菜鸡!相反,斛律世达因为小时候在幽州长大,那边河流多,反而是垂钓好手。
不过此刻会钓鱼的这位,倚靠在船舱的壁板上睡着了。而两个人菜瘾大的家伙,却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
“末将小时候擅长射飞鸟猛兽,垂钓这种事情……倒是很少参加。”
斛律光有些无语的说道。
若是高伯逸钓鱼很牛逼也就罢了,他自己都这么菜,还来问自己会不会钓鱼……难道是想找点平衡回来?
“嘛,钓鱼钓的是心情,捕鱼才是为了谋生。”
高伯逸将鱼竿放下,看着远处漳河上一轮明月问道:“我打算让你坐镇晋阳,明日就走,节制那边所有的兵马,并且调杨素回来,不再有任何掣肘。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如何面对韦孝宽?”
为什么要把斛律光调到北面去对抗韦孝宽呢?因为在历史上,韦孝宽面对斛律光的时候,就没占过便宜!
两人的作战风格,韦孝宽是被斛律光完全克制的!
斛律光的军略虽然远不如韦孝宽,但是在临战调度方面,则远远胜过。也就是说,面对斛律光,韦孝宽所谋划的一些胜仗,他打不赢。
本来应该能赢的战斗,就是会莫名其妙输掉。
这种情况,其实在历史上是经常出现的。比如说,项羽就是“兵形势”的代表人物,一些很难的战斗,他就是可以打赢,将麾下部队的战斗力发挥到极致。
“末将会竭尽全力守住平阳。”
斛律光沉声说道。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高伯逸听到这话后,微微点头道:“你已经看得如此透彻,那就不需要我多说了。
一句话,死守平阳不失。同时,还要派一些骑兵,去骚扰玉璧城周围的一些周军城寨,给韦孝宽一点压力。
切记,不要远离平阳,不要跟韦孝宽决战,适当给周军一点压力,把他们的人马拖住。如果韦孝宽装死,那就把玉璧城以外的城寨全给我拔了!”
如果玉璧城靠近北齐这一边的城寨全部都没了,那么北周的防御体系,就会退化到高欢当年猛攻玉璧城的那一年,也就意味着,这些年苦心经营的防线彻底崩溃!
那么,韦孝宽在玉璧城内镇守,就真的跟当年一样心惊胆战了!高伯逸觉得,韦孝宽是绝对不会让事情恶化到这一步的。
这就好比说完“仙人跳”。妹子把猎物勾引到密闭的房间里,然后“援军”就会赶来“捉奸”。
但是,绝对不能让妹子被猎物睡了!
这个度,以韦孝宽的能耐,是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所以如果没什么意外,应该就是双方打一些小的遭遇战,然后互相试探,没有破绽以后,神经就一直紧绷着,等待洛阳那边的消息。
说白了,都是眨眼游戏,看谁先动而已。
如果洛阳战事吃紧,晋阳方向绝对会调兵过去,那么在前线跟韦孝宽对峙的斛律光,肯定会有些力有不逮。
因为手里的本钱变少了!
但是,如果韦孝宽想要支援宇文邕,却不那么容易,因为路不好走!
所以说,这次的双线作战,其实很考验将领的应对水平,也很考验统帅的布局水平。有哪一边没有考虑好,就有可能会出现不可预知的状况。
“宇文邕,迫切想得到洛阳,但是……韦孝宽,是理智的。如果我是韦孝宽,绝对会攻下平阳之后,转攻为守,死守平阳。
他要的东西,绝对不多,只是,一定能吃到肚子里去。
最后再去通知宇文邕撤军。
那么无论在洛阳怎样落败,宇文邕都不算是一无所获。明月,韦孝宽诡计多端,或许会诱使你攻玉璧城。
你一定要稳住,切不可莽撞。我们只要平阳(今山西临汾)不丢,你就算大获全胜了。此番你只要守住平阳,我就给你记功。”新笔趣阁更新最快https://www.biqusan.(com)/https://m.biqusan.com/
高伯逸不断的告诫,却是让斛律光心中大骇!
他本来就不打算冒进,打算边守城,边建设城寨,利用冬天农闲的时间,完善平阳周边的防线。
斛律光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高伯逸有“监军”在自己这里,不安分还喜欢指手画脚。其次是担忧高伯逸不知道晋阳那边的情况,不断指示他去跟周军决战。
没想到高伯逸的要求居然如此之低!
或者说保守得有些过分了。
这是斛律光头一次感觉高伯逸配得上“名将”这个称号。就凭现在这种稳扎稳打的谨慎精神,就凭高伯逸二十多岁的年纪,斛律光就觉得自己投靠没找错人。
自己二十多的时候,可不像现在一样稳!
“高都督,末将一直有个问题想问。”
斛律光犹豫了半天,总算是吐出一句话来。
“你是想问,为什么会将你放在晋阳对么?”
高伯逸笑着问道。
斛律光微微点头,这是明摆着的事情。晋阳这地方太敏感了,易地而处,斛律光觉得自己肯定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去做这种事情。
“小时候,你是斛律部族长的儿子,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指挥千军万马,举足轻重?”
听到这话,斛律光摇摇头。那时候他都要亲自参与打猎,斛律羡把猎物的皮毛射坏了,回家被斛律金打得死去活来。
如果日子过得好,至于这样么?
肯定是混得很惨,需要依靠贩卖动物的皮毛来赚钱为生,斛律金才会痛打儿子啊!
“那时候的你,就像是水井里的一只青蛙,看到的,只有井口上的天空,以为天空真的就这么大。”
对于高伯逸的形容,斛律光并不觉得羞耻,事实上,当时无论是斛律部的人也好,还是高欢也好,都没有想那么远!
“现在,我搭了一个梯子,让你,还有我,还有我们所有人能够爬到井上面去,看看外面的天空有多大,多高,多蓝!
你忍心去把这个梯子拆了么?”
斛律光默然无语,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回去想想吧,你拆了梯子,我还能再搭一个。然而你却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若是想通了,便安心的去晋阳赴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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