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所有女眷站起身行礼,声音齐齐地为云宗帝请安。
场面一时浩荡。
沈棠不由生出几分紧张,垂首之时,隐隐感觉到一股威严的气息逐渐靠近。
带着好奇,沈棠略微抬眼,只看到一行人正中间那人脚踩白靴,穿着绛罗袍,腰间佩戴通犀金玉带,此人应当就是云宗帝。
云宗帝走到主位,抬手道:“都坐吧。”
众女眷纷纷落座,沈棠才借机打量过去。
云宗帝身材中等偏瘦,想来是因为先前中毒的缘故,有所亏空所致。
如今毒已解,面色看上去倒是也与常人无异。
沈棠不敢多看,默默收回目光。
“阿莘,今日可有收到有趣些的贺礼?”云宗帝温声询问身旁的高昭仪。
高昭仪掩口一笑:“还不知道呢,自然是要等陛下前来才能看。”
云宗帝点点头,高昭仪便示意身边的宫女去挑选贺礼。
等待的间隙,云宗帝看着台下的女眷,感慨道:“这宫里倒是许久都没有这般热闹了啊。”
这几年他一直身体不适,连带着许多节庆也没有请女眷入宫。
想起来,总觉得错过许多。
现在脑海里关于后宫宴会的记忆,还是十年前的。
那个时候,宸妃……
云宗帝收回万千思绪,心情复杂起来。
由于距离不远,沈棠能清楚的听到云宗帝和高昭仪的对话,不由嘴角一抽。
有趣的贺礼?
还有这种环节?
那么……
她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将她的祝寿图挑出来!
艰难等待之时,沈棠总觉得呼吸都快要凝固了。
每个人都保持沉默,耳边听到的都是虫鸣鸟叫声。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种寂静,然后就能看到宫女们捧着托盘鱼贯而来。
宫女们手上的每个托盘上皆有红绸盖着,一时看不清楚里面是何物。
沈棠目光扫视一遍,除了极个别明显突出来的东西外,其他的也看不出来藏在红绸下面的为何物。
在沈棠心情忐忑之下,高昭仪亲手掀起第一个托盘上的红绸。
“是碧玺手串,”高昭仪笑着说出来,目光看向下首,“这是哪位送来的?”
云鸽颇为自得的站起身,扬唇道:“是我。”
云宗帝来了兴致,从高昭仪手中接过手串把玩了起来。
常见的玉石手串虽然通透,但少有碧玺手串这般丰富多变,在不同的光线下颜色和深浅也会发生变化。
这种手串很是难得,国库里也并没有几串,还是别国进献过来的。
高昭仪能够认出来,也是因为先前在国库见过。
云宗帝忍不住问:“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云鸽声音清脆道:“是舅舅带回来的,他说是在南疆遇到狮子国的商人,从他们手中买来的。”
“这么难得的东西,你自己留着便可,送我做什么?”高昭仪有些不好意思道。
云鸽笑道:“娘娘为人处事和善,在宫中对鸽儿颇为照顾。娘娘生辰,鸽儿总要表达些心意。而且娘娘不必过于为难,这种东西虽然在我朝很少见,可听舅舅说,狮子国盛产玉石,不算是多么稀罕的东西。”
“你也说了在我朝很少见,那便是个稀罕物件。”高昭仪转头对身边的宫女吩咐,“去将我宫里的那块白玉镂雕雀鸟坠佩拿出来给公主送过去。”
云鸽笑了笑,没有推辞,而是大大方方的应了下来。
紧接着,一块块红绸被揭开,各色奇珍异宝出现,沈棠渐渐放下心来。
如此看来,她的那幅祝寿图应当是不会当众被拿出来了。
思绪刚过,最后一块红绸被揭开。
高昭仪纳闷道:“咦,看上去是一幅绣画。”
沈棠心中一沉,再然后就看到高昭仪将画轴拿起。
那条熟悉的红色丝带,正是她亲手绑上去的!
一瞬间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冻住了,看着高昭仪将丝带解开,沈棠恨不得立刻冲上去阻拦。
可是,那样只会造成更可怕的后果。
现如今,就只能静观其变。
沈棠绝望地看着。
高昭仪葱白如玉的手指轻轻将画轴打开,只见画上赫然出现几颗大大的桃子,再往上看,便是那个巨大的寿字。
她的脸色陡然一变。
沈棠察觉到高昭仪脸色的变化,只觉得大事不妙,暗想若是她不承认这是她送的,能糊弄过去吗?
偏巧这个时候,吕颜反应过来,神采奕奕,声音不高不低道:“娘娘,是你送的祝寿图。”
沈棠险些忍不住抬手扶额,就不能不反应过来吗?
这一道声音,倒是让在场的众人都听到了,包括坐在上首的高昭仪。
有不清楚状况的后妃打趣道:“什么样的绣画呀?高妹妹莫要自己一个人欣赏,也让我们瞧瞧呗。”
高昭仪动作极快地将画轴收了一部分,只露出下面的几颗桃子,转过去让众人看了一眼,便命人将画轴收起。
就在沈棠以为高昭仪会发火之时,没想到高昭仪脸上突然露出笑容,朝她看来:“七皇子妃这是知道我喜欢吃桃子,才特意绣了这画吗?这上面的桃子可真的是活灵活现,让人垂涎欲滴呢。”
沈棠一愣,高昭仪这是在为她解围?
沈棠站起身,讪讪道:“我哪有这等手艺,这是找绣娘绣的。”
怕就怕她敢说是她绣的,那边虎视眈眈的荣可儿就会站起来让她当场绣花!
虽然不知道荣可儿当着云宗帝的面儿有没有这个胆子,沈棠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万一呢?
所以还是保险起见,直接当众表明不是她绣的好了。
高昭仪脸上仍然没有半丝怒气,始终保持着笑容:“你有心了。”
说着,就让人将祝寿图拿下去。
这次,荣可儿没能找到机会挑毛病。
再然后,高昭仪跟云宗帝确认过,就命人传菜。
不多时,一个个水葱般的宫女端着托盘走过来。
由于是分席而坐,每种菜品都是分装成小份,每人一份。
宫女们端着的托盘能放十份菜,各自走向分配好的席位,将菜品放下。
还不忘介绍道:“燕窝鸡丝汤、海参烩猪筋、鲜蛏萝卜丝羹、海带猪肚丝羹、鲍鱼烩珍珠菜、淡菜虾子汤、鱼翅螃蟹羹、蘑菇煨鸡、鱼肚煨火腿、鲨鱼皮鸡汁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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