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然回到上下杂货铺的时候，便看到皈依早已等在门口。

    看其神情，有些局促，想走又不想走，神情黯然，没有了往日的那份灵性。

    不断看向四周，但是目光明显是在躲闪和回避。

    看到苏然回来，皈依更加显得局促，不知所措。

    “苏然。”

    皈依轻声叫了一下，声音很低，幸好苏然的耳朵比较好才可听到。

    苏然轻笑，并没有冷脸和责备。

    “进来吧，外面冷。”

    看到苏然进门，皈依有些犹豫，有些心怯，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这里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半点的变化。

    以前皈依来上下杂货铺的时候，感受到的只有安全和放松，但是，这次，皈依的心中却是紧张和压抑。

    相对而坐，皈依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低头沉默。

    苏然看向低头的皈依，“怎么，现在开始怕我了。”

    “没有，”皈依微微抬头，但还是不敢看苏然，“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苏然靠在沙发上。

    “你可还记得九曲？”

    皈依一怔，目光看了一眼苏然，不知道苏然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

    “自然记得，若不是九曲，我们也不会认识。”

    “九曲最后走的时候，对我说的话是恨我，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苏然的目光格外锐利，看着皈依，就像是两柄利剑一样。

    “九曲已经不再了，我不想最后你留给我的话也是恨我。”

    皈依的头低的更低，一时间沉默不言。

    苏然轻轻叹气，将清茶推到了皈依的面前，“喝杯茶，慢慢想。”

    皈依接过茶杯，双手握住，但是却没有喝，似乎心不在焉，所作一切都不过是本能反应。

    “怎么，担心我在茶里下毒？”

    “没有，没有。”

    皈依实在是有些紧张，面对苏然的时候，总感觉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这种感觉很不好，因为皈依觉得，在苏然面前觉得自己犯错了，那么她，好像就真的是做错了。

    本能的回答，之后便是将茶一饮而尽。

    都没有感觉到烫。

    显然，皈依的样子，十分不对劲。

    清茶入体，一股暖意升起，让皈依感受到了舒服，淡淡的茶香也驱散了皈依心中的慌乱和紧张。

    皈依舒服的长出一口气，脸色也有了几分红润。

    放松下来。

    苏然将一切都看在眼中，观察着皈依的一举一动。

    沉默不言，不催促，不急躁，静等皈依将一切都自己主动说出。

    这样不会给皈依施加更多的压力，只会让皈依的心更轻松，从而思路更加清晰。

    所要说的话，才会更加全面和清楚。

    皈依在清茶的作用下，放松下来，第一次真正抬头看向苏然。

    “苏然，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做的对不对，但是，我不后悔。”

    苏然沉默，微微点头，等待皈依说下去。

    皈依的事情，还要从那个叫常富春的人说起。

    这个常富春，和皈依乃是偶然遇到，一切都看不出什么，就是最普通的偶遇。

    从一开始的礼貌微笑，到随后的认识，再到之后的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甚至，在皈依的心中对常富春生出丝丝爱慕。

    都无比的正常，都无比的就好像大街上随便的一对相识之人那样普通。

    其实，皈依一直以来，都不开心。

    当年的事情虽然过去了很久很久，但是，皈依始终都无法从那件事中走出。

    随后，和九曲的认识，最重要的是认识了苏然。

    苏然的确是带给了皈依太多，也呵护了她太多，在苏然的身上，皈依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关怀。

    皈依一路漂泊，到了红楼。

    而后，红楼消散之后，重新居无定所。

    心中唯一在乎的人，也就是只有九曲和苏然了。

    可惜，最后，九曲死去，又对皈依造成了打击。

    苏然让皈依离得越远越好的时候，可能，便想到了结局，怕对皈依造成更大的心灵伤害。

    所以，九曲的最后一面，皈依终究是没有见到。

    随后，在路途之中认识到了青依，两人结伴而行，算是成为朋友。

    但是，终究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青依有自己的天地要闯，皈依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其实，皈依的心中对当年的事情从未忘记。

    之所以从未见她提起，不是皈依忘记了，而是皈依自知实力尚浅，只能将一切埋在心里。

    可是，和青依试炼回来之后，皈依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时候，皈依看向苏然，眼中是坚定的目光，还有淡淡的悲伤。

    无论她如何努力，无论她付出多少，无论她在煎熬多少时间，那心中想做之事。

    怕是永远都无法完成！

    皈依不想再等了，也知道即使再过去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无法完成心中所愿。

    恐怕到死，心中都会留有深深遗憾和悔恨。

    于是，皈依决定行动！

    苏然看向皈依，目光深沉，“你想要报复，报复老头子。”

    苏然的话，还有目光，让皈依笑了，是那浓烈的苦笑。

    “苏然，你知道我为何愿意跟在常富春身边吗，”皈依招手间拿来一瓶酒，一口气全部喝完。

    长出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压制心中孤闷。

    “因为，当我向常富春说出刚才那些话的时候，他和你说了一样的话。”

    “他一眼便可看出我心中所想，一眼便可看透我的眼神。”

    “他也说了，我要的是报复，是对老头子的报复。”

    皈依对常富春倾吐的心中不快，常富春一眼便看出了皈依心中所想。

    并且，对这样大胆的想法。

    常富春没有被吓住，也没有立刻去举报皈依对老头子的不轨之心。

    而是对皈依说出了让皈依想不到的话。

    “我帮你。”

    这便是常富春的话，也是皈依第一次心底的最深处受到浓浓的触动。

    知道皈依一切的人，不多。

    能够看出皈依心中所想的人，更加不多。

    苏然也许知道，但不会说我帮你，只会让皈依别做，要小心，让皈依远离危险，以求自保，好好活着。

    然后在暗中保护皈依的安全，默默的为她做很多事情。

    这是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