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践踏,去蹂躏,去摧毁这座凡人的城池!”
看着自己麾下的铁骑魔们,在点燃了护体火焰之后,发了狂似的向丧失了大半施法能力的人类法师冲去,帕戎张开了血盆大口,发出了张狂的咆哮:
“要让他们知道,吾――帕戎所过之地皆寸草不生,铁蹄横行!”
说完这些,他看也不看那些在其看来注定要变为肉糜的凡人,抬起了自己的头颅望向钟楼的顶端,想要请示一下召唤自己的那位恶魔领主。
“大人……”
“我不想打搅你的指挥。”
赫姆塔尔终于低声答道,巧妙地亮明了自己的姿态。他很清楚铁骑魔的脾性,也知道该怎样把它们转化为对自己有利的优势。被唤来的帕戎,似乎认为自己凌驾于一般的恶魔之上,但作为恶魔领主的化身,他的地位远高于任何恶魔:“按照你的意愿,尽情地在这座城市里横行……只不过,你似乎忽略了什么。比如,一头潜伏在凡人之中的巴特祖。”
得到了召唤者的回复,帕戎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可是当他将目光投向那片大概率已经变成血肉沼泽的地面时,却发现自己的预想并未发生。
那些可恶的凡人施法者,竟然在长矛、链枷、重蹄临身之前的一刹那就被传送离开,只留下满心愤懑的深渊重骑兵在原地不停踩踏。
“那群凡人之中隐藏了一头巴特祖,”对着自己的属下,帕戎将赫姆塔尔的话语重复了一遍,宛如剃刀一样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过没有关系……踏平这座城市,总能毁灭乌合之众。”
听闻此言,铁骑魔们纷纷拍打起自己的胸膛,应和着总领。他们的口中也嚷嚷起来,似乎是想要通过呼喊来表达那迫不及待的心情。
体型远超同侪的帕戎后腿紧绷,人立而起,前蹄重重的落下。
一道冲击波顺着地面,传递向四周,凡是挡在其前进路线上的事物,全被被碾为齑粉。
钟楼大厅之中,刹那间迸发出一场小型的风暴。由于承担不住压力,墙壁纷纷皴裂破碎,没过多久,便在一声“哗啦啦”的爆响中破碎,化为一地的坍圮。
令人惊奇的是,此时本应倒塌于地基损毁的钟楼,却依旧屹立着。似乎没有了墙壁支撑,也算不得什么。帕戎心中明白,自己头顶上的那位大人需要个符合身份的落脚之处。
除了对于恶魔领主的威能更加敬畏,他的内心也燃起了对于获得更强大力量的渴望,“只要能够在物质位面俘获足够多的灵魂,或者带来极致的混乱与毁灭……我也有可能受到深渊的青睐。”
想明白这些,再加上之前赫姆塔尔就说过无意干涉自己的行为――想必只要不影响到他的计划,自己可以恣意纵兵破坏,帕戎再也按捺不住激动心情。
“走这边,”目光扫视了一下,瞅见了钟楼外的街道,帕戎挥舞着长鞭,在空中发出砸出了“啪”地一声响亮鞭哨,由火焰组成的长鞭霎时变成了一柄硕大的斩首巨剑,“组成密集冲锋阵型,不必转弯,直接凿穿这座城市踏平这里的一切,我们要带送给他们一场毁灭的盛宴!”
……
愁云惨淡的雇佣兵们坐在对眼萨尔酒馆后排的一张桌子旁。
酒馆离码头街和大巴扎只有几个街区的距离,并不高档,是那些收入微薄或运气不佳的粗鄙水手的落脚地之一。
这地方的照明情况,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很差,昏暗的灯光让姿色平庸的女招待和差强人意的食物乍一看都还不错。
大量钱币经过码头,从商人买卖货物的大皮包或水手和码头工人的小钱袋中流入拜特。那些钱币首先流向了码头上散落的商店,而且大部分都留在了那里。还有一小部分资金流入了背街小巷,以及那些高档或简陋的小旅馆中。
对眼萨尔门前有一个褪色的招牌,上面画着一个正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牡蛎壳的红发女人,画中女子风情万种,整洁的秀发却很是端庄。
拜特城东北部临港的商业区有许多已经破败不堪的老建筑,这小酒馆就是其中之一。多年来,随着拜特和港口的发展,几乎所有坐落在海边的建筑都被拆毁重建,只有少数由专业工匠修建的老建筑作为地标保留了下来。
城市明面上的商店卷走了大部分财富;而在背街小巷中,还有诸多几乎与世隔绝的商人和酒馆老板,他们几乎不做账单,也不缴纳赋税,才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他们的主要客源――甚至可以说唯一客源――失业水手和码头工人。
平素客人稀少的对眼萨尔酒馆今天却几乎坐满了人。由于两个集团之间长期不和,水手们与码头工人们一直都保持着距离。
水手看不起码头工人,因为对方没有勇气出海;而码头工人看不起水手,因为对方并非街区真正的一分子。
然而今天,这两个团体现在却出奇地保持了一致,他们都在警惕已经在酒馆里待了许久的雇佣兵们。
“嗨,兄弟们,我们必须找到老大。”
啜饮了一口面前锡制酒杯里的淡啤酒,那寡淡的味道之中居然还透着酸涩,让人不禁联想到远航船上发霉的稻草床铺。
说话之人是一个上了年岁的雇佣兵,身上套着一件用皮革做成的半身甲。他的面庞宽大,牙齿不全,看样子就是个靠打打杀杀讨生活的人――其脸上和手臂上的伤疤显然是极有力的佐证。
这样的人,会让其他人本能地感到危险,而这群雇佣兵却大部分都是这副模样。因此,其他的酒客们才会不由自主地疏远他们。
往常,对于敢于投向自己的异样眼光,或是因为自尊,或是单纯因为想要找乐子,雇佣兵们从来不吝于向对方送上一记饱含“情谊”的老拳。
可是现在他们也都没有“取乐”的心情。
不单单是由于他们刚刚才耗费力气,吞咽了柴如花岗岩的肉块、烧焦的土豆和味道奇特、让人食欲全无的肉汁,还因为他们现在都囊中羞涩。
否则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完成了护送任务,他们本来的打算是趁钱包鼓胀,去那些闻名遐迩的“销金库”里享乐一番。
可是直到现在,自从昨夜垫付了聚餐费用之后,他们的团长就再也没有露面。这意味着,雇佣兵们本来要用来填充各自干瘪钱包的饷钱,一下子没了着落。
“我知道这批货会在哪里交付,”另外一名雇佣兵看了看同伴,带着征询似的目光说道:“可能出了一些差错,毕竟团长从来没有耽误过付钱给我们……或许,他现在需要我们的帮助。”
几名雇佣兵相互对望了一眼,纷纷点头,准备起身离开对眼萨尔酒馆。
就在酒馆的老板正在犹豫,要不要提醒这些恶形恶状的客人,他们最后一轮的啤酒钱还没有付清的时候,酒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哭喊喧闹声。
“咯噔”、“咯噔”、“咯噔”……受过专门训练的雇佣兵们,还从其中分辨出远处有马蹄声想起。
只不过――这马蹄声也太重了一些。